看对方没有开口的意象,李清婉便随意寻了一个话题,道:“好几天都没听驸马弹琴了。”
“微臣初入礼部,琐事繁多,待休沐之日,当为殿下再奏一曲。”
李清婉双手托腮,凑过去,大眼睛blingbling的眨着,刻意软下嗓音问道:“那驸马愿意为本宫弹《凤求凰》了么?”
冯素贞顿了顿,面上笑的一派和煦:“听陛下说,虽然公主已经成婚,然后年岁尚小,还得去和太子殿下一道上课。”说到这里,她浅浅啜了口茶,然后才悠然开口,声音里透露着明显的欣悦之意,“不知殿下功课此刻写完了未?”
“……求别说!”李清婉痛苦的闭上了眼,“一想到还要上学我就觉得人生艰难,学霸何苦为难学渣。”
冯素贞但笑不语。
李清婉很快打起精神来,道:“我今天来是有事劳烦驸马。”
“臣是不会帮殿下写功课的。”
“不是这件事。”李清婉抽了抽嘴角,然后道,“那天我将弟弟的木鸟弄坏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尝试修理,却没什么进展。”
冯素贞颔首道:“太子殿下的木鸟微臣昔日也曾端详过一二,外表虽是孩童玩器,内里构造却精妙异常,一旦损毁,的确不易修理。”
“驸马是否有认识的朋友,可以帮忙修复的?”李清婉问,“我本来想求父皇,可父皇一直不喜欢弟弟关注这些奇技淫巧,万一连累他挨骂就不好了。”
“殿下虑的正是。”冯素贞思忖道,“微臣的确知道有人擅长修复此物,公主若是放心,就将木鸟交予微臣可好?”
“那就拜托你啦~”李清婉道,心中比了个v字,相处之道,不但自己要对人好,适时也可以麻烦对方一下,有来有回彼此的关系才会越发紧密。
她蹦蹦跳跳的走到门口,在跨过门槛的时候,又慢吞吞的回过头来,幽幽问道:“真的不能帮写功课么?”
冯素贞揉了揉额角,轻叹道:“罢了,请公主将功课带来,若有不解之处,微臣自当知无不言。”
“我哪里都不解……”
“呵。”
受到学霸嘲讽的李清婉还是抱着一摞初级课本赖到了冯素贞的房间,碧云荷香二人对此表示喜闻乐见,就算早已放弃了自己殿下在学业上有所进步,起码还能促进夫妻之间感情升温。
——太天真。
九枝灯树,照亮人影成双。
在经过简单的考察之后,冯素贞发现李清婉那句“哪里都不解”完全不包含任何水分,她真的连《三字经》都背不下来。
沐浴着对方难以置信的目光,李清婉觉得自己略冤,想当年在遥远的高三阶段,她也是一条上知语数外,下至理化生的好汉,可惜经过无数岁月的磨洗,那些曾经清晰刻骨的映像,书墨纸页间明媚而灿烂的公式,恼人而淘气的滑轮组,纠葛不清的氧化还原,通通被大学的专业课程碾压而过,流逝在了时间的夹缝中……
李清婉咳了声,尽量乖巧道:“驸马觉得本宫的功课该从哪里补起比较好?”
冯素贞想了想,先请她稍待片刻,然后亲自去了梅竹处,取来一沓描红的笔贴。
李清婉看着描红纸上的“一,二,三,人,大”等字时,面皮微微抽搐。
月轮点点爬上树梢,悬在阁楼的檐角处,犹如彻夜不熄的灯笼。
李清婉的双眼因困倦而泛起点点水光,她揉了揉通红的眼角,摇摇晃晃的案前站起来,问道:“驸马,你还不安寝么?”
冯素贞抬首温和道:“微臣尚有些卷宗要看,请殿下自便。”
李清婉笑了笑:“公事纵然重要,也请驸马顾惜身体。本宫先回寝殿了,功课便留在此处,待明日再向驸马请教。”说完,止住了对方想要送她出门的动作,自行离去。
一直暗中关注此地情况的梅竹待李清婉远去后,偷偷溜了进来,紧张道:“公子,方才公主殿下没有为难你吧?”
冯素贞摇头:“勿要乱猜,殿下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她绕过书桌,走到琴台前停下。
盖着桐琴的锦帐上已落了浅浅一层灰。
梅竹抱怨道:“这些宫人也太粗心了,竟连您的书房也没有打扫干净!”
“莫生气,是我不让旁人随意进来的。”冯素贞只看了一眼,便淡淡移开目光,“自入朝堂之后,便越发觉得前路叵测,哪里还有闲暇自娱。”
——心已染灰,琴弦如何能不蒙尘……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末还要准备例会的presentation,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