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丸”进港一刻,藩士们就发现上海是一座“对外国人不设防”的城市,这令藩士们大为惊讶。随后藩士们则屡次看到,上海的防务多由英法联军承担,而上海的司法行政—权也落入外国人之手。这一情况对藩士们产生了极大的震动。
当时的日本正处在“攘夷”波涛汹涌之时刻。出于“尊王攘夷”的思想,日本人可谓对西洋人恨之入骨,生麦事件、休斯肯事件等等都可以说明问题。打着“天诛”旗号的武士们以驱赶外国人为己务,此番来到上海的高杉晋作回国后就曾火烧英国使馆。在面临列强侵略的日本,藩士们奋起反抗侵略,甚至主动挑起与列强的战争。因此日本人来到中国之后,对于同样遭受侵略的中国在西洋人面前的忍气吞声就十分不解。
中牟田之助感慨道:“上海城门为西洋人把守,自国人却不能自由出入,这固然是贼乱所致,但何以让西洋人如此势盛。我可怜唐人。支—那的衰微可见也!”
因为他们停泊的地点是法租界的荷兰**点耶洋行处,入宿附近一家由中国人张叙秀经营的洋式宏记旅馆,宏记以北不远处就是清廷“江南海关”。
藩士们初到上海,深为上海的繁华所震惊,上海外国碇泊,常三四百艘,其余军舰十余艘。租界是近代上海文化中最值得关注的地方。1854年上海通过新土地章程,租界脱离清廷管辖。此行来华的武士们对租界也是大为关注,上海的一派繁华景象令藩士们慨叹不已。
松田屋伴吉说:“这诚然世界第一的热闹之处。”
名仓予何人曾去过美国,将上海与纽约做比较,他对上海的评价极高,认为其繁华犹远胜之。
与租界相比,华界污秽的环境也让藩士们触目惊心。1862年——同治元年,上海的一大社会景观,便是滚滚而至的难民潮。日本使节团诸人穿行上海城垣内外,漫步黄浦江滨,耳目所及,详悉难民情状。他们随行来的仆从硕太郎、传次郎,炊夫兵吉的尸体,就被埋葬在浦东烂泥渡。同行者病容甚多,诸子畏缩,有或促归思者。高杉晋的态度是,一步出国死已决矣,然空死无益,唯身自护吾体无他也。
1843年开埠前,上海县人口50万,其中县城及近郊人口约20万,不能与90万人口的南京、60万人口的杭州相比,较之50万人口的苏州也等而下之。开埠后,对外贸易和近代工业的迅速发展,吸引周边人口进入上海。
1853年3月,太平军攻克江宁,旋改称天京,以为首都,又分兵镇江、扬州。清将向荣率部驻扎江宁南郊明孝陵卫,是为“江南大营”,琦善、陈金绶率部驻扎扬州城外,是为“江北大营”,形成与太平军对垒形势。自此,太平军与清军在长江下游展开拉锯战。长达十年的兵火,使素称富庶的江苏、浙江人口锐减、田园荒芜。苏州松江一带,纵横千里之内,人烟寥落,邑里榛芜。
据户部清册,1840至1850年,江苏人口在4200万至4400万之间,居全国第一位或第二位,而光绪初年则锐减至2000万,排名降至第九位。
西洋人在此建立“国中之国”——租界,保有相对安定,江、浙及赣、皖、鲁一带官绅商贾为避兵燹,竞相逃往上海,托荫于洋人控制的租界,而城乡民众也涌进上海租界内外以求生存。这样,自19世纪50年代开始,上海便面临来势汹涌的难民潮。
1853年9月,小刀会首领刘丽川率众乘丁祭日渗入上海县城,杀死县令袁祖德,拘捕苏松太道吴健彰,占领县城,直至1855年。此间,大批城内居民迁徙租界,1854年,租界内华人达二万多。自此增势不减。1860年3月,太平军东征,上海郊县、苏南各县、浙东诸县,以至安徽、江西、山东难民辗转来沪,上海租界华人剧增,有十余万说,有三十万说,街面摩肩接踵,已经人满为患。
1861年12月29日,太平天国李秀成部攻克杭州,随即分兵五路进攻上海县、松江府。一波更为巨大的难民潮涌向上海。1862年有百万左右难民进入上海,上海市区人口骤增至300万,其中250万是难民,租界人口达到50万。
之前就曾在暹罗采买造船所需的木料,现在又去购买大米。
一批运过来而二十艘船,随后还有二十艘开工。大买卖家,暹罗厂商也给了个好价钱。装上大米,还梢上燕窝、香料之类的,进了上海港。
2000多海里,来回不到一个月。
有的商品的盈利,是十分惊人的。一只载货共值5475英镑的英国商船,在广州成交以后,净得12000英镑,相当于购货成本的百分之二百二十。在美洲西海岸以六分钱换来的一张皮毛,在广州标价百元出卖……福建推销香料,毛利在百分之二百五十至三百之间。英国运到广州的香料,售货收入相当于资本的百分之三百五十。
清朝在对外贸易上,有的根本不征收关税,有的虽然征税,但就其正税而言,税率也是比较低的。货税、船钞两项正税,税率轻微。货税之于货价,并无固定的比例。最高没有超过百分之九,低的不足百分之一,平均在百分之四左右。这个税率和当时西方国家比,并不算高。有的还大大低于西方税率。英国对茶叶的进口课税,就相当中国茶叶出口课税的五十五倍。
船钞按船只体积大小分等计算。以前,西洋船只和来自南洋一带的所谓东洋船只,二者的船钞,并不二致。前者大大高于后者。康熙二十四年起,所有的东西洋船钞,一律降低百分之二十。三十七年起,西洋船只的船钞,一律按东洋船只计算。这两次变动,无疑大大减轻了西方商人的负担。
在实际征收中,还有降等减收的事例。就在东西洋船只统一征收船钞的次年,英国船只“玛斯里斐尔德”号本应列入二等,按原定税率,应纳船钞三千两,按新税率只纳一千一百两,海关当局又将二等改为三等,纳六百两,又降低百分之二十征收,结果只纳四百八十两,不及原定数目的六分之一。当时中等船只每船载货平均在十五万两以上,据此计算,船钞征课不及货值的千分之五。
也就是无论货税、船钞,都不足以构成外国商人的沉重负担。既然是大清客军的船只,那就必须使用对外税制。而且,这都是洋枪队的急需,所以,再降等之外,还得减收。联邦船队可就获得了比西洋船只还要低的征税待遇了。
这一批从暹罗来的船,二十船大米就交了差使。连江浙督抚都愣住了,他们居然没有在地方上采购?这帮南洋人有本事!
捎带来的燕窝香料,在上海卖的价,可比广州高得多了。以2076元鷹洋购买的香料,在广州提价80000元,到上海,就是138820元,相当于货本的四十倍,凭刘玉振的人气,货是赊来的,下一趟再给货款,那一趟就发了。
这天有些阴雨,除了罗继麟安排几个人忙活,还算有工夫忙里偷闲,和贺公子等在街上溜达。
上海街市内人多如海,人烟炽盛,士女杂沓。可是满眼的难民,鸠形鹄面,困窘万状,近郊庵庙各宅坟山屋,难民拥挤不堪。凡为躲避贼乱的难民,均无固定的住处,有的站在路旁,有的把船作为栖身之地,雨淋露晒,真是可怜至极。
此时太平军占领了苏州,正在攻打上海,除租界涌入大量难民外,上海县城内也挤满难民。人口骤增到了300万,其中250万是难民。上海城内粪芥满路,泥土埋足,臭气穿鼻,其污秽不可言状。
洋人为维持租界秩序,对难民严加控制,租界内难民设有滋扰情事,外国兵丁定即开枪攻击。又定洋商出钱,由官派员在城内教场搭草棚数百间,安插附近难民。
几个散步到黄浦江边,见黄江之水涯小舟栉比,大抵系避难之人。江面小舟也浮住着大批难民,有逃难携妻子住于船中者,其舟不知有几千百艘。江面也有好多具漂浮的尸体,载沉载浮,顺水而下。
就见前面岸边,几个东洋藩士一位士绅模样的人笔谈,贺公子心里一动,慢慢凑近了些,就见那自称“峰洁”的藩士,指着不远处寄居小舟的难民们,写道:“今此江中之人,皆何处人乎?”
这位原是为返乡县令,叫做马铨,他写着:“此系苏州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