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僖蹙了一下眉头，想起小说中提过一段，说是皇帝因母亲与儿子接连遭受意外，本就不康泰的身体越发糟糕，姜卿忧心之下遍寻天下名医，终于寻得一味丸药，进献后，皇帝果然有所好转。

姜家也因此事得到厚赐。

但是，不知为何，皇帝渐渐对朝政漠不关心起来，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更是不济，朝中对瑞王监国的呼声却甚嚣尘上。

陆渊之就是这时候出现在皇帝身畔，并一步步走上权力顶峰的。

听清韵的叙述，她蓦地想到姜卿寻到的药丸。不知这药丸是否就是清宁师太所炼制的无忧丸。

不过，待验过无忧丸后，就可窥其一二了。

“大胆贼尼！”徐太后保养得宜的纤白素手因重重地拍向桌面而充血殷红，话说得一字一顿，几乎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竟痴心妄想拿我皇儿的安危当登云梯！”

幸而自己尚未服用，更庆幸皇帝清宁师太只是透露意愿，而未真钻营到御前。除了冲天的愤怒后，是铺天盖地的后怕。

一呼一吸之间，徐太后沸腾的思绪就渐渐平稳。

徐太后的怒气可以预料，姜僖的心思在清宁师太的身家来历上。

清宁师太敢透露此意，想必是极精通医术或制药的。

于是，她边轻轻替徐太后揉手，边问：“姨母，清宁师太竟也通医理吗？”

“自是精通。”徐太后美眸微眯，呵笑一声，“清宁先时因医好不少深宅夫人病症，方才渐渐有了名声，不少人家都愿卖她一个面子，前两年太皇太后犯头风，太医调养月余不见好，就有进宫请安的夫人荐来她，说来也巧，一粒丸药下去，头风竟立时好了。自此，她便成了太皇太后那的常客。而清宁师太在权贵内宅愈发来去便利……”

说到此处，徐太后不禁细思……

“姨母，清宁师太真有如此能耐？”

姜僖疑惑，一个孤身尼姑，竟抵得上整个太医院？要知道，太医院可是汇集了全天下医术最好的一群人。

清宁师太用的是丸药，而不是什么玄而又玄的方式，常理即可推论。

究竟是她真有这份本身，还是此事它另有蹊跷？

总不能一起都是凑巧吧？

相信还没有人敢用“凑巧”来给皇家人看诊。

“除了太后，再未有一粒丸解除病恶的传闻……”

徐太后的话越说越慢，神色冷凝如冰。而后，她转头看向姜僖，见姜僖正一脸凝神沉思，两息后，双目圆瞪，瞳孔紧缩，忽地侧脸。

两人目光对上，确定对方都想到了一种可能。

清宁师太是太皇太后的人！

而一粒丸药治好太皇太后头风的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太皇太后，天下最尊贵的女儿，为何要费心为一个尼姑扬名呢？

肯定是有重要用处！

究竟是什么呢？

根本不用深想，看看此事后，清宁师太在权贵内宅的地位就知道了。

她是替太皇太后收集各府情报的！

至于太皇太后收集情报为何，呵，她“嫡亲”孙儿还是个亲王呢，多委屈！

现今虽未有十分，但徐太后已有八分认定这无忧丸有问题。

心下对药性检测的重视提到最高。

“清宁惯常在内宅行走，一月还要进宫一次，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我竟从未深想过。”徐太后携住姜僖的手，两人一同坐下，满脸喜爱感慨，“多亏了你。”

徐太后看向姜僖的眸色温柔欣慰至极。

这孩子真是个大福星，救了珏哥儿不算，还凑巧让自己与皇帝免于涉险，今儿更是点破太皇太后多年筹谋。

清宁师太一介故弄玄虚的宵小之辈，这些年在京里又一向高调，不成想却做得是刺探人秘辛的勾当。

要不是僖儿，日后说不定她也会在自己这儿打探到什么紧要消息。

要不说丫头贴心。

可惜妹妹没福气，这样好的女儿却一日都未养在跟前。

不过，姨母也是母亲，往后自己就当多了个贴心小棉袄。

徐太后慈爱满意的注视，差点让姜僖招架不住，她赶紧道：“姨母说哪里话，您是灯下黑，我刚也只是灵机一动。”

姜僖笑得明媚纯粹，蝶似的睫羽上下忽闪，灵动又活泼。

徐太后瞧得愈发欢喜，爱不释手摩挲姜僖茧子稍褪的葱白指节，柔和道：“僖儿立了大功，有什么想要的，告诉姨母，姨母绝不小气。”

至于什么大功，两人都默契的没去提，尚未有实证的事，又事涉尊长，就算心已经十分认定，也是不好明晃晃拿到台面上说的。

为了天下悠悠众口，也为了这些年修养，即便太皇太后已经露出凶相，徐太后也不会即可反击。

这不是软弱。

等证据到手，她会毫不犹豫加倍回击！

不过，防范却是一定要的，还要铁桶般严密！

姜僖思忖片刻，翘起唇角，没做推辞，而是落落大方道：“那僖儿就先谢过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