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宋云天问,赵王向梁国遣使的用意何在?
二弟开口道:“许是商议停战。毕竟混战五年,五霸皆是元气大伤。”
三弟摇头驳道:“若是呼吁停战,直接开诚布公的谈就是,如今天下百姓谁不渴望停战。公开了说反而收揽民心,何必遮遮掩掩地派使者谈?”
卯月暗中点了点头,她也比较认可这种说法。
“结合赵王对前项的忌惮,有没有可能赵王想与梁国联手,先灭了前项?”宋云天抬起头看了看两位兄弟。
语罢众人面面相觑,既觉得这个想法不在意料之内,但细想一番,又不是全然没有可能。
梁国,禁宫。
懿康长公主听完赵国使臣禀明来意后,也是同样的感受。
她捏着赵王亲笔书信,冷眼看着跪在下方的赵使季旬。
“你们大王以为我是泥人捏的不成,杀了我儿,毁我边境,这会儿竟然还想要我同他合作?”
季旬抬头直视懿康,目光没有半点退却,“公主,我们就不必再与兜圈子了”,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匣子,将它打开,双手呈上:
“听闻少陵公子的弱症,唯有补天丹可医治,不过炼丹还缺少两位药材,其中一味正是世所罕见的幽冥蝉的蝉蜕,大王为表诚心,特千方百计寻来此物,命我献与公主。”
看着匣子里的蝉蜕,懿康凤眼微眯,“上回云梦山的李长老失踪一事,是赵王所为吧?”
上回,真正的少陵公子,她的儿子朱昭阳又发病了,她便请云梦山的李长老来雍都替他看病,没想到回去的路上,李长老便被人劫走了。
如此一来,赵王还有什么问不出来的。
而眼前这蝉蜕……确实命中了她的死穴。
她笑道:“我何需和赵王合作?杀了你,蝉蜕不一样是我的吗?”
“那公主便再也得不到另一味药材,东海珊瑚王了。”说这,季旬收起了蝉蜕,又从怀中掏出一节珊瑚枝,道:“公主您知道的,此物世间仅此一株。”
懿康盯着季旬手中的珊瑚,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攥紧了。
“把你们的计划说来听听。我丑话说前头,若是存了什么别的心思,我宁可舍了昭阳,也要和你们拼个鱼死网破。”
“公主无需担心。”季旬将蝉蜕再次呈上后,便将赵王计划娓娓道来。
听完赵王的计划,懿康嘴角扬了起来,“多年不见,赵王还是一如既往叫我胆寒。就是不知这前项少主到底是哪里招赵王嫉恨了,竟然你们大王舍得下这么大血本?”
懿康问这话也不指望季旬回答,她已经决定要好好调查一番。
而他们阴谋的中心,前项少主沈铎,此刻已经来到了函谷关内。
三年前,崤函之战后,前项和犬戎瓜分了韩国北部的大片领土,前项也在此大兴土木,建造了都城——廪都,并将函谷关外的项民都迁到了此处。
今日,廪都最中央的碧霄宫正张灯结彩,上上下下百名宫人正紧张有序地装饰着宫殿。
这一切都是因为,三日后碧霄宫将迎来它的第一位女主人——犬戎的大公主,拓跋映彤。
拓跋映彤是犬戎王的第一个孩子,又生的娇艳动人,自幼受尽宠爱,被誉为草原明珠。犬戎王将她嫁与沈铎,也体现了犬戎对前项这位少年首领的重视。
重重红绡锦帐背后,红药姑姑跪在佛龛前,双手合十,面色虔诚。
二十年了,她的小主子终于成为了大项统领,而且马上就要迎娶大夫人了,公主在天之灵,终于得以告慰。
她磕头俯拜了片刻后,起身擦去眼角残泪,回到正房里。
她拿起了桌上一个雕饰精美的木匣,出了门朝着碧霄宫正殿走去。
匣子里装着的,是一副帮助新婚夫妇通晓人事的避火图。
本来像沈铎这般年纪的世家子弟,早就应当有几门通房妾侍,根本不需要等到婚前再看避火图。
但沈铎前十五年都是个侍童的身份,后来来了函谷关外,又忙着开疆扩土,领兵作战,倒把这些事都给耽误了。
如今大婚在即,她作为暂理后宫事务的尚宫,又是沈星澜留下的旧人,这件事自然由她来做。
碧霄宫正殿,玄武殿内,数十柄红烛将大殿点得如白昼般明亮。
沈铎正坐在案几前,翻阅批复着各处的上书。忽听得门外内侍喊道:“谢尚宫求见。”
他放下朱笔,抬头道:“快请进来。”
看见红药走了进来,他便起身走上前去,拉住了正要行礼的红药:“姑姑与我之间,不必行礼。”
红药看着和公主越发相像的小主子,温柔地笑着,“少主是重情义,我却不能忘了规矩,这样叫其他人看了,不成体统的。”
说罢轻轻抽出手,还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待沈铎扶起了她,她才双手递上匣子,说明了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