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薄唇用最冷静的语调,说出了最恶毒的句子。
话音刚落,玉郎的手臂蓦而暴起,一下就掐住了公主的脖子。一瞬间,公主惊恐地发现,除了从喉中挤出的嗬嗬声外,她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很快,晕眩袭来,她在绝望中拼命地拉扯那条的铁臂,可铁臂卡得死紧,任她如何拍打,也纹丝不动。
公主被掐得双眼爆突,一颗颗泪珠滚落,视线也一点点变得模糊。
为什么?为什么!
看着玉郎冰冷无情的双眼,不甘、疑问和痛苦吞噬着她最后的思绪。在生命的终点,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抚向眼前那张冷漠的俊脸。
“啪”,手还没有碰到那张脸,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纤长的玉指张开,已经死透的公主如牲畜般被丢在了地上。
“别怨我,公主。要怨就怨你自己的愚蠢与无知。”玉郎的声线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没有丝毫地起伏,仿佛死的只是一条阿猫阿狗。
说罢,那身影毫无眷恋地转身离去,信步走到了不远的溪边,然后蹲下身子,开始卸下妆容。
流水洗去铅华,清澈的溪水里渐渐映出了一张俏丽的面庞。
一样的细眉薄唇,一样弯弯的眼角,安在男子脸上是俊美风流,安在女子脸上却是娇俏妩媚。
可怜汴城公主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一心痴恋的玉郎,竟然是个女子。
换回女装的林卯月,对着溪水里的自己轻扬嘴角。这次的任务顺利得令人意外,这汴城公主怎么就这么好骗呢?她嗤笑一声,将这一切抛诸脑后。
忽然,卯月的耳边传来了窸窣的声响。
她目光一凝,一边继续撩动着溪水,一边绷紧心弦侧耳倾听。
“嗒、嗒、嗒”,这声音不断向她靠近。
嗯?这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埋伏,她面露疑惑,转身向后看去。
原来是一只白兔被兽夹夹伤了腿,正一瘸一拐地向溪边蹦跳着。
“呀”,卯月冷若冰霜的表情第一次有了松动。
她走上前去,轻柔地抱起了那只白兔。
“兔儿,你真可怜”,她边说着,边小心翼翼地为白兔处理起了伤口。
为白兔扎完伤口后,她含笑目送白兔离开。随着白兔消失在密林里,她也收起微笑,面上重新恢复了冰冷。
瞥了眼已经死透的汴城公主后,她转身朝着进入雍都的官道大步行去。
逆雍都方向西望去,数百里外,官道上烟尘滚滚,在河西治理水患的大王子,和在韩国为质的二王子正日夜兼程,朝雍都赶来。
只等各方人马齐聚,汴城公主之死便会在雍都掀起一场新的风暴。
天边传来惊雷阵阵,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雍都皇城以东,有一条人工开凿的玉带河,河流清澈蜿蜒,四周遍植花木,硬是在干冷贫瘠的北地,打造出了一片南国风光。
这样一片福地,自然留给梁国的皇亲国戚。而在一片煊赫的府邸中,最为宏伟的便是懿康公主府。
它的主人是梁国如今唯一的公主——懿康公主朱竞紫。
梁王不似晋王子女成群,他子嗣最丰之时不过五子二女,最终活下来的只得三子一女。其中懿康公主和三王子乃是先王后所出,大王子和二王子分别为端夫人和禧夫人所出。
在这四个孩子中,梁王最为疼爱的便是懿康公主。这一点梁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刻,懿康公主府上,梁王最疼爱的女儿正和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对峙着。
“阿姐,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父王的尸体已经要烂了!”
“再等几日,只有父王秘不发丧,才能引得大哥和二哥进城。”不同于三王子的愤怒,朱竞紫一片风轻云淡,她不紧不慢地咽下茶水,缓缓的说出自己的决定。
三王子听到这里,知道嫡姐夺位的心意已决。他苦笑一声,“阿姐,我武不及大哥,文不及二哥,我只是个胸无大志的闲散王子。什么王位,我根本志不在此。”
“你以为你有的选吗?如果大哥或二哥登上王位,我们就是死路一条。”她眉心一挑,为她弟弟的幼稚感到愤怒。
“不会的,大哥二哥不会杀了我们的,我可以求他们。”
听到这里,她一阵血涌天灵,高喊到:“然后呢!摇尾乞怜着活下去,还要日日夜夜担心他们会不会改变主意?如今已是骑虎之势,这王位你争也得争,不争也得争!”
她稳住气息顿了顿,一双美目狠狠盯着三王子,“你记着,我既能扶你上王座,自然也能让你坐得安稳,现在你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收起你的懦弱!”
“阿姐,母亲让我们一定不可抛下彼此”,想到先王后弥留之际的嘱托,三王子忍不住哽咽起来,“为了母亲的这句话,这次我听你的。可是阿姐,我会恨你的。”
我更会恨死我自己。
三王子清楚地知道,大哥二哥的冤魂会在接下来的每一个日夜里,折磨着他,至死方休。
“恨吧,我不在乎。”她背过身去,轻声喃喃。
这场争论,最终以三王子的仓皇离场而告终。
说服了弟弟,懿康公主并没有放松下来,她还在等一个消息,一个决定她成败的消息。
这时,门外传来叩门声,她压抑着紧张的情绪,问道:“怎么样?”
门外,卯月恭敬地回禀到:“回母亲,都办妥了。”
懿康公主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