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崖寨位于安北县附近,而安北县则是地处北地的山群脚下,位置偏远,资源也匮乏,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县城。
这里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也只不过是前朝曾出过一个仁义的大富商,自己捐钱,在当地建起了一座青砖瓦房的书院来。
如今朝代更迭,书院保存的倒是很好,虽是前朝所建,却也无甚要紧的。
今上重视文教,可安北县到底只是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书院也请不到什么有名望的夫子,几任派去那儿当县令的官员也不是什么能力出众的士人,因此,当地的学子也没有几个能在科举中考出个什么名堂来,县令做不出什么政绩,偏偏当地民风彪悍,还总爱生乱,就更没人愿意去管了。
县城的附近是几座连绵起伏的山峦,一整片儿,就叫五关山,山势险要,附近的匪寨山头林立。如今虽是太平之年,可山野老林中却不曾少过寻衅作乱的山贼匪寨。
单是叫“黑崖寨”的山头虽然不多,却也是有几个的,这座黑崖寨只是其中之一。
安北县,五关山,黑崖寨,这些具体的地方分开来看不过是平常,无甚出奇之处,但是连起来看,那可就有的说了。
——因为那里正是阮虞的兄长,镇北侯世子阮恒当年带兵剿匪时救下姚长青的地方!
阮虞木愣愣坐直了身子,一手抓着宋夫人,一手紧紧捂住了心口,她只觉喉头一阵发紧,单薄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好像要喘上过气来一般,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突然,她恍惚地回了神,放开宋夫人的手,一把掀开被子就要翻身跳下床去。
这件事,这件事情宋柯应该还不知道,她必须去立刻告诉舅舅他们才行!
一时间,阮虞被这个念头占据了全部的思绪,她赤着双足直接踩在了冰凉的地板上,打了个寒颤,也顾不上身边惊恐的看着她的宋夫人了,撑着站起身就想向往屋子外面跑去。
宋夫人用了全部的力气,从后面紧紧抱住了阮虞,还想着要把她推回床上去——地上那样凉,阮虞又本就生了病,怎么能光着脚就下地?
宋夫人本以为这样就能把阮虞拦下来了,可她没想到的是,她不单单没能拦得住阮虞,自己都被带着往前跑了几步。
也是,宋夫人毕竟只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文弱女子,一双素手平时不过是捻针线绣绣花、提笔写字作画,连家里的孩儿们都是交由奶娘抱着长大的,自己没抱过几次,哪里是能拦得住阮虞的人?
别看阮虞同样生的瘦瘦小小,力气可是大的惊人,从来没有被外人发现过,那只不过是她掩饰的好罢了
宋夫人尽力护在阮虞身边,惊得直掉眼泪,口中连连唤到,“你别吓唬我!小虞儿,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你和我说呀!”
她说着不见阮虞有什么反应,又扬声朝外面喊了起来:“快,快来人!快来人!”
宋夫人这会儿可是晓得了,光靠她一个人想要拦下阮虞是远远不可能的,所以还是多叫几个帮忙的人进来,同她一起努力才行。
她的确不知阮虞这是想到什么了才变成这副模样,可她清楚,绝对不能就这么让阮虞跑出门去。
这数九寒天的,屋里点着炭火才暖和一些,外面的地上还堆着雪,冷的很,阮虞这个打扮,只穿着一身中衣,出去可要冻出个好歹来。
况且她还披着头发,衣冠也不规整,连外袍都没穿着呢,哪能就这么见人?
身为阮虞的舅母,宋夫人是绝不肯就这样让她出门去的。
在外间候着的几个侍女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一开始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没听到吩咐,也不敢乱闯进来,只能在外面骚动不已。
虽然她们刚才得了宋夫人的命令到外面暂且歇着去了,可这不代表她们就可以完全放松下来什么都不顾。
毕竟这会儿她们可是还在当值呢。
主家小娘子为人和善,爱惜下人,可她们却不能因此失了分寸,真的忘了自己的工作跑去一旁玩闹,误了主子的事情。
所以,她们就算坐着,一个个可都竖着耳朵小心听着呢。
这会儿听见宋夫人的呼喊声,都不敢耽搁,急忙就冲了进来,等她们推开门已看,俱是大惊失色,赶紧跑过去帮着宋夫人拉人。
几个人堵住了门,凑在阮虞身前七手八脚的挡着她,口中不断的唤道,“呀!姑娘!”“您不能出去啊!”
寒意顺着她的双脚传上来,阮虞这时侯也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当了,她松下了紧绷着的身体,不在用力,而是顺着几个人拉扯她的力道乖乖地被推着回到了床榻上,任凭她们站在一旁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