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柯的话刚一出口,就立刻知道自己恐怕是问错了人。
果然,只见李瑞阳肉眼可见地暴躁了起来,他一甩袖摆,眼里全然不见了之前的温和笑意,清俊的面孔上充斥着勉强压抑着的怒火,原本温润的声音听起也变的杀气腾腾起来。
“你问怎么回事?”李瑞阳一挑眉,随即冷笑着说到,语气十分不善,“你还不知道他们吗?一个个的,都是大爷,脾气爆的都要上天了,要不是还有人没彻底气昏了头,记得京城的夜里是有宵禁的,凭那几个闯祸精,怕不是大半夜的就已经带人冲到姚府去了,呵!再痛痛快快地给那姚状元的胸口开上一刀,来个白刀子红刀子出,你也没机会来这儿给我们当参谋了,大理寺衙门见吧!”
在说到‘姚状元’这三个字的时候,李瑞阳简直恨得牙根痒痒,一时间,连宋柯这个正儿八经科举出身的谏官同僚都叫他看地不太顺眼了。
“能记得住拦人不叫他们出门的,肯定不是你。”宋柯自认他对李瑞阳的了解就算没有十分,也得有个七八分了,立刻信誓旦旦的回嘴到。
不过,他倒是没有太在意李瑞阳有些冲人的语气。
左右这火又不是对着他来的。
正相反,宋柯还挺能理解他的心情。
——阮侯的那些个手下,虽然难免都有些武将们都有的莽撞死倔这样的臭毛病,但他们对待阮侯是真抱了满腔的忠心,对阮虞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娘子也是真的好。
那可是被他们捧在手心里死命娇惯宠溺着长大的,生怕她会受了一点儿委屈。
要不是当年的姚长青瞧着是个年轻有为、品貌端正的好郎君,还受过侯府的大恩,哪能这么便宜了他,让他当上了阮侯的未来女婿?
这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武将,既然能活到现在,还混的很不错,就代表了他们绝不是真的如同表面上一般憨直,他们这些人,对分寸的把握可谓是老辣至极,那是连内阁里的老臣们都要自愧不如的。
就算是个真就只知道往前莽的,身边也有一二个能拉住他的人。
都是些老狐狸了,这回竟然还这么沉不住气……
也不知那些供词里都记了点儿什么,宋柯心觉不妙,之前在家里,光听姜娘子和他说的那些东西还不足以让阮侯的部下们想要杀人泄愤。
只怕还有更多的是她没有说出口的,要么就是事实比她所说的还要骇人听闻,不能叫姜娘子这样身份的人知晓。
不过,连眼前这个向来好脾气的人,都想直截了当地解决掉那个背后指使山贼的人了,看来……不妙。
听到宋柯的挤兑,李瑞阳只是轻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宋柯了然,单单是他的这一表现,就证明了自己所言无错。
李瑞阳暗自想到,他何止是没上手拦人,他还悄悄在后面地推波助澜了呢。
可惜没能成。
不过,也幸好他没有铸成此事。
这会儿吹着冷风,李瑞阳的理智也回来了,还被宋柯猜到了心思,他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那几个莽夫就算了,他怎么也跟着光想着杀人解决了?
之前怎么没想想,他们把姚长青弄死自己倒是心里爽快了,可他们只图了爽快,身为当事人的阮虞可怎么是好?
姚长青好歹也是个官,就算尚且入不了他们的眼,也不是随便就能解决的。
……麻烦。
“看你有什么好办法了,”李瑞阳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一直走到正对着的那面青灰色的围墙前,才微微侧过头对着宋柯说到,“先说好,要是你的法子不能让我们满意,那可就不能怪我们按照武人的办法来了。”
武人的法子,还用说,姚长青胆敢辱及阮将军的后嗣,那就要他的命!
“……不过在此之前,你进去后得先找个理由说服他们。”
宋柯毫不掩饰地冲他翻了一个白眼,“知道啦,杀人要是能解决麻烦,我才不拦你们,你当我不想这么做吗?可要是事情那么简单就能解决,还用我来做什么?显然你们也是清楚的,杀了姚长青是不可能的。”
“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先带你过去。”李瑞阳若无其事的说道。“你还没见过牢房里是什么样的吧?等下可别被吓坏了,那样我们还得先顾着你,岂不是添乱?”
“哪里哪里,区区不才,天牢也是进过的。”宋柯心里一紧,却是面不改色的说到,他心知李瑞阳提醒他的不是牢房可怕,而是拷问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