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望过来时候,杏眼里灿灿光芒不知是灯火,还是天上的星辰。
那一眼望过来,像是在对他笑一般。
但是谢舟君知道,少女望的人是宣王,那样明艳璀璨的笑容,也是宣王独有的。
“那姜氏女明明是爱慕主子的。”褚皋想到所查到的,脸上露出不平之色。
谢舟君却很清醒,他抚摸着腿,唇角挂着凉薄的笑:“怎么会,当年的她也不过是个孩子,哪懂什么爱慕之心。如今之所以会有所谓的爱慕,不过是因为那人是宣王罢了。”
褚皋不明白。
就听主子看向他,唇角微笑:“若是她发现救她之人,是一个面目可憎的低贱的庶民,还会心生钦慕吗?”
“怕是心下憎恶厌恨,觉得恶心唾弃万分,羞恼哭闹一番再恩将仇报杀人灭口以掩盖当年之事吧?”
褚皋愣住了一瞬,旋即又觉得主子所言确实不假。本就是世家嫡女,却在多年前沦落民间需要一个长相丑陋低贱的乡野贱民搭救。
这般难堪的过往,若是姜六娘会杀人灭口,确实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当年救她的分明是自家主人。自家主人自小就是天之骄子,文武兼备,又是出身世家名门。谢氏门第不知比姜氏高出多少,主人又这样容貌俊朗。
这本是天赐的姻缘啊,为何要拘泥于那些不着边际的设想。
“这世间人,本就虚伪至极。”谢舟君看着香炉中飘散的袅袅云烟,喃喃自语,“攀慕权势还要为自身找个理由,道是因为所谓救命之人以身相许。”
他偏头看身侧的褚皋,突然就笑了:“你说,若是没有了这层理由,她就不会钦慕宣王了吗?”
谢舟君见多了这些,从前他风光时候,母亲会毫无保留的偏爱他,叫阿弟向兄长看齐,谨遵兄长教诲。
后来,他遭遇事变,母亲态度便转了一番,只道长兄该让着阿弟,阿弟年幼怎么能和弟弟争抢。
世人皆是如此,生母都不能免俗。他见得多了,也早已习惯了,对父亲母亲的转变也早已经坦然接受。
只是也再不会相信,世上有什么情谊会超越这些权势。
褚皋自小便追随在主子身边,自是知道这些的。他心里有些叹息,也不知今后有何人能叫主子打开心里的那道枷锁。
总有人叫他不要介怀这些。
可是谢舟君偏偏最在意的,也就是这些。
他抚摸着伤腿,眼神晦暗。
***
回到院子,时候已经不早了。
姜婼坐在妆台前,敛秋站在身后卸下钗环,梳理着主人及腰的长发。
窗外露了一层细雪,屋子里却暖得紧。熏香袅袅却搅得她有些魂不守舍,望着手里的羊脂腰佩,总是觉得殿下与自己想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莫名的慌乱。
满月在旁边瞧着,看见主人垂着眼满腹心思的把玩着手里的腰佩,便知道主人必然是在想着主子。
也难怪,心思纯善的羊羔总是会引诱到恶狼,而那狼卸下伪装露出獠牙的时候也势必会吓到羔羊。
“满月从前一直是跟在殿下身边的?”姜婼透过镜子看向她,突然便问。
“奴从前在秦州时候就跟在宣王殿下身边了。”满月瞧瞧观望着主人的神色,企图给主子说些好话,“殿下身边的人不是很多,奴是其中武艺较好的,殿下便将奴送来您身边了。”
姜婼靠在椅子上,看着妆匣中躺在丝帛中的玉簪,突然有些好奇殿从前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那你知道,殿下在秦州的时候,是怎样的?”她转过头看着满月问,“还有先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满月自然是乐意与主人多说些的,当即就应下了。
念夏已经将被窝暖好了,就问主人可要守夜。
姜婼就坐到了床上拥好被子,叫其他人都退下了,只留下了满月。
她今夜总有些不安,急需要听一些殿下的事来缓解这份不安。
满月将帐缦放下,坐在主人身边,道:“殿下从前过得苦得紧,先王妃是个性子严厉的,对殿下也是极为狠心的。”
那时候她也还小,她们这些人都是在暗营长大的。那时候,先王妃也会带殿下去暗营,逼迫他学各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