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声不为所动。
看着眼前的宣王,谢舟君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怪异感来:“殿下莫非,一直没有告诉六娘真相?”
果然,眼前人并没有反驳。
好生卑鄙,无耻!
谢舟君心中升腾起的恼意几乎要将他吞没,面上却还是因为记得如今处境挂着僵硬的笑。
雪灰色长袍欣然落座,殷无声将他这面色的几番变化瞧了个清楚,手上却还在掂量着一把匕首,那锋利的刀刃就在他修长的指间穿梭。
语气有些遗憾:“本想多留你些时日的。”
可惜,现在不能了。
谢舟君垂眸间心思百转千回,正想着或许可先发制人,却在估摸着宣王身侧的影卫数量后,将心思压了回去。
“若是殿下之意要出手,明日就会有人将舟君死因告知六娘。”他看着眼前之人,问,“只要殿下愿意,给谢氏一个效忠殿下的机会,便是双赢之事。”
驺吾知道,殿下绝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威胁的,上一个这样做的,尸体已经都不知道在何处了。
他将手放在剑柄上,收拢。
就在这档口,门外却传来了少女清脆的声音。
“二兄,此处不错,找一处窗户临水的厢房,景色会更好些。”
姜三娘走的有些累了,转了一圈还是回来找到了第一眼看到的茶楼。
小二殷切的将人引向楼上最好的厢房。
却在走到一半时,一间厢房门突然开了。
姜婼疑惑的站住脚,一抬眼就看到了旁边门边熟悉的雪灰色长袍。
是殿下!
姜婼杏眸一亮。
而二兄与三姊姊却走在前面,倒是没瞧见。
殷无声瞧着她唇角微微上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姜婼立刻了然,殿下是微服出来,不能暴露了身份。她冲着殿下微微行礼,便快速跟上了二兄和三姊姊的步子。
待人消失在眼前,殷无声就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的谢舟君,面露遗憾。
这回是真的遗憾。
谢家还有侍从在外,若是现在就动手,只怕还是会闹出些动静来。
“殿下放心,从前的事已经尘封了,舟君当然不会再像从前人提起此事。”谢舟君沉着一口气道。
当年私吞粮草可是大罪,若是向姜六娘说了当年那人是他,那岂不是等于不打自招,就承认了当年是他欺君罔上私吞粮草。
姜六娘这样的性子,哪怕当年真的有那份救命之恩,坐实这件事后姜六娘也不会对他有任何感激之情。
“还请殿下暂且替谢氏遮掩下此事,谢氏今后定任凭宣王差遣。”
谢舟君见状松了口气,抬手向宣王告辞,接着便示意身后的侍从离开。
果然,这次没有人阻拦。
等看着谢舟君竟当真离开了,驺吾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殿下竟真的因为顾及姜六娘,将人放走了。
姜婼推开门走了出去,就看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郎君,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正在推着这轮椅。
少女头带帷帽,帷帽的半边纱被撩起盖在帷帽上,露出半边明艳的脸来。鲜唇皓齿,杏眼浅笑。
亭亭玉立在回廊上,朱色裥裙曳地,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肢,腰间坠着白玉腰佩还有南珠璎珞,莲花底南珠修鞋在裙摆下若隐若现。
谢舟君有一瞬间神色微怔住。
廊上的飘进一股冷风,很快便将谢舟君手里的帕子吹落在地,飘到了姜婼脚下。
眼前人行动不便,帕子也刚好掉落在她面前。
姜婼想也没想,便拎着裙摆蹲下来,纤白素指将那块帕子捡起来,上前两步递到了轮椅上的男人面前,冲他善意弯唇一笑。
谢舟君接过帕子,望着那双水色的杏眼,愣了一下接住帕子。唇角弯了弯,道:“多谢。”
花梨木门边,露出一角雪灰色长袍,青色莲花在衣袂上绽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