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上赶着管个什么劲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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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白了胡子的郎中先生没多时就退了出来,我没什么力气再同人打交道了,燕微就上去问了两句,打算张罗着小丫头煎药。
结果她越听眉心蹙得却越厉害,最后竟是直接让婆子好生把郎中送回去,自己却转回来扯我袖子。
我正捧着莲子百合汤小口小口地喝着,神色估计也怏怏的:“你直接同秦遮说去罢,我不想听,等下喝完汤就回去了。”
燕微却是横我一眼,也不和我争执,只是坐下来淡淡道:“有丫头拦着,郎中根本没瞧见顾家姑娘。”
“什么?丫头拦着?不是说人都晕过去了么,还不瞧大夫是做什么。”
“对,不许郎中进屋。”燕微捏着小勺,微微翘起嘴唇吹了口气:“而且不是小陈氏的丫头,是顾姑娘自己的贴身大丫鬟,就是叫抱琴的那个。”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日来给我送北地特产的便是这个抱琴。倒确实是顾丹青信得过的人才对。
但如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我想不明白,总觉得自己应该是漏了什么事情不知道才对。
“那个抱琴拦着郎中,小陈氏的丫头却又拦着抱琴不让她出院子,所以你猜怎么的?”这时燕微就又笑起来:“她急得没办法,刚才只好找上了我刚派去找卫蕊的丫头松月,央松月帮忙带了些东西过去。”
“什么?”
“汤婆子,手炉,还有红糖水。”燕微道。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放下汤匙,心说那大约小陈氏自己也没想明白来龙去脉。她大约只是以为顾丹青吃错了东西,便打算将计就计泼我一盆脏水。如果能把事情惹大些,一方面让秦遮又欠下顾家一个人情,那无论是日后顾将军有求于他、还是在顾丹青与他的婚事上都说不定会有裨益,另一方面说不得还能离间下我同秦遮的关系。
秦遮估计也是因此不想我在场,白白要听小陈氏胡言乱语。
然而小陈氏本意是打算让大夫来查看,保不准就还能让我背个下毒陷害或是故意闹事的名声。偏偏不成想,她以为的吃错东西其实是顾丹青意外来了月事,虽说平日身体康健,但因本就刚到帝京还不适应此地,加上下午又吃了冷的糖水,于是便发作得厉害了些,甚至有点脱力昏沉的症状。
至于派过去的郎中……虽然年纪大了,但毕竟是个男子,顾家的那个抱琴丫头也不好让他进去查看。忙着和卫蕊口角上蹿下跳的小陈氏大约也是怕有什么变故,便提前安排人盯着抱琴不让她出来。而其他的女眷——我和燕微又被秦遮拦在了外头,抱琴便是想与人解释情况也说不出口。
我摆摆手,珍珠立刻便晓得了我的意思,出门去安排人请平日里为我调理身体的女医官了。
燕微看我一眼,然后又继续端着汤碗慢条斯理地喝起来。然而我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恼的,谁让秦遮不许我跟进去,这下涉及到女儿家的闺阁私事,丫头们瞒着还来不及,他虽是主人,但也很不好解决那乱糟糟的场面才是。
其实仔细想来,这些把戏恐怕小陈氏在北疆也很是熟悉了。总之顾将军没有继室,她又是先夫人的亲妹妹,将军府的内宅恐怕也是她一手遮天。
外加北疆那地界,如今镇北将军就是清阳关最大的统帅。哪怕小陈氏就是个贵妾,夫人小姐们怕也只能背地里骂她两声,面子却还是要留给她几分的,一来二去就也成就了小陈氏这几乎无一不灵的“谋略”手段。
如今却是换了地界,对上了咱们一言不合就是干,身份地位都是一顶一的尊贵,从来也不晓得什么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卫大姑娘,她自然就讨不来好了。
本来顾丹青是个聪明的,平素也能拿捏小陈氏一二,然而这会却因为身体的缘故,便是想出手打圆场也不行了。
我把这桩事从头到尾细细地捋了一遍,总算是想明白了。便又稍微恢复了点精气神,配着汤用了两块点心,等到珍珠领着女医去瞧了顾丹青,确定并无大碍之后便打算起身回府。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之前也只是和卫国公府、永昌侯府说了留下吃个晚饭,再多待也怕太晚。刚打算命人去问问卫蕊要不要一起坐车回去,结果卫大姑娘却是先一步风风火火跑进来,两只眼睛都跟孙猴子似的在冒金光。
“你这就要走了?”她神色兴奋得像是刚干了十坛桃花酿。
上次我瞧见她如此得意似乎还得是好些年前,她去燕微家里摘枇杷摔下来,又被恰好路过的郑燕绥给完美接住了的时候。便不由得问她:“又怎么了?”
“好戏才刚开始呢!”卫大姑娘激动地朝我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