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老师也应和道，“确实，第一次见我就觉得这个小姑娘乖，她爸爸当时为她办入学手续的时候不也说了嘛，他闺女的性格比较慢热和温吞。”

“慢热也不要紧，以后到大学锻炼锻炼就好了。”陈如庆笑道，“我上届班上一个男生叫郝嘉棋，平时也不爱说话，现在在港城大学当院学生会组织委员呢。”

这样说着，陈如庆转了下座椅，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报名表，看向顾嘤说道。

“这次全国高中生英语演讲比赛呢，清大、港城大、A大和D大等等多所知名高校联合承办，现在已经九月底了，比赛周期不长，大概也就半个月多，多参加对自主招生很有帮助。”

顾嘤看了下，问，“老师，这张报名表上写着有一个在美国交换的寒假夏令营，是必须要去吗？”

“我看看。”陈如庆凑过来，视线落在“清大寒假营集训”几个字上。

“……”陈如庆沉吟片刻，“不是强求，但是去了对以后的学习履历啊什么的，都会有很大帮助。就我所知，有许多同学通过这个集训营，下定决心要出国。而且你家家庭负担不重，如果出国的话也有资金支持。”

他翻找着留言册，打开一页，“这个照片上的男生，叫郝嘉棋，我上一届带的学生。”

“他参加这个集训营后虽然没出国，但是因为这个履历通过了港城大学的自主招生，降了三十分去了港城大读书。”

“嗯。”顾嘤咬了咬下唇。

陈如庆将一摞试卷往桌上跺几下，层次不齐的纸页侧面被抹平。

“顾嘤，回去和家里人一起考虑考虑。”

***

国庆小长假，祁荆骑自行车带顾嘤去517烧烤吧。

自行车停在马路对面，偌大的人行道旁，竖着一根歪成五十度的电线杆。灰尘密布的杆体贴满彩色小广告，往上，黑色的电线高朗地悬挂，几只肥胖的麻雀停栖在电线上。

姜沙梨早早的等在店门口，披着呢绒外套，带顶咖色的小熊渔夫帽。

顾嘤从自行车后座下来，祁荆默不作声地推着车去停。

国庆以后，京宁急剧降温，遍地都是提前兜售薄围巾和口罩的小商铺。

两人快步走入烧烤店。

“你哥都不笑，他好高冷啊。”姜沙梨挽着顾嘤的手臂，跟着服务员走到一桌坐下，“你们家的人是不是都这样，不笑的时候会有距离感，给人一种高冷的感觉。”

相处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顾嘤和姜沙梨熟络起来，有时也学着姜沙梨开开玩笑，“看上了？”

“哪能呢，那可是顾小仙女的哥哥。”

“表哥。”

“行行。”姜沙梨不在意地笑笑，“表哥也是哥嘛。”

祁荆送顾嘤过来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在隔壁桌坐下。

他们那一桌都是大学生。

姜沙梨吸着鲜榨西瓜汁，乌溜溜的黑眸往那桌瞅了几眼，“你哥也过来吃饭啊。”

“嗯。”顾嘤点了下头，“他和朋友聚餐。”

姜沙梨笑笑，咬了下吸管，“诶，那我们不如去蹭个饭？”

话还没说完，祁荆起身，黑外套摩挲桌角擦出些声响，他朝顾嘤她们走过来，有些不自在地清咳了声，“和我们一起拼个桌？”

“好。”顾嘤说。

祁荆的目光扫向另一边。

姜沙梨跳起来，“当然好啊啊啊！大家一起才热闹嘛。”

服务员上前架上网架和锡箔纸，用烧烤铲添上木炭，点燃助燃剂，还多取了两副塑料膜包裹的餐具。

祁荆那桌还坐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祁荆开玩笑称呼为“游董”，男人一双眸漆黑狭长，周身有种风流不着调的气质，穿成这样吃烤肉也很特立独行。

游斯远见两个小女生过来，连忙拉了两张座椅，“坐坐坐，别客气唷，今晚吃烧烤我请客。”

听他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顾嘤坐下来，说了声“谢谢”。

祁荆问，“以前和朋友出去吃过火锅没有？”

“没有。”

初中毕业有一次谢师宴，散宴后同学们相约着去吃火锅，顾嘤和他们关系都不好，和学习委员关系又很尴尬，她便没有去。

“妹妹们喝点什么？”游斯远捻着菜单页，狭长的丹凤眼泛着笑意，“喝点青岛啤酒吗？或者RIO，Miko？”

姜沙梨来劲儿了，“好——”

祁荆打断：“不行。”

料到祁荆老干部人设不倒，会拒绝小姑娘喝酒，游斯远也不恼，若有所思的看向顾嘤，“那来这个呗，薄荷青柠水，零糖零脂零卡路里，小姑娘们应该都爱喝这种，你们看看可以吗。”

姜沙梨憋气没说话，顾嘤点点头，飞快的扫了眼紧抿着唇瓣的祁荆。

她说，“行。”

薄荷青柠水装在塑料冷水瓶里，淡色的液体澄澈透明，其中还飘着几片青柠片，随着倾倒的动作，摇摇晃晃碰撞瓶壁。

味道居然有些苦。

苦后是沁凉。

顾嘤喝了口大麦茶，冲淡口腔里宛如鱼腥草的味道。

517烧烤吧里响起陈奕迅的那首《葡萄成熟时》，应该怎么爱可惜书里从没记载，终于摸出来但岁月却不回来。

姜沙梨轻轻地跟着背景音乐哼唱，她的粤语发音蹩脚，隐没在烤肉架滚滚的浓烟里。

不远处，昏黄的吊顶下，那桌女生们尖叫起来。

“帅哥！”

“哪儿呢？我看看。”

“我上次说的烧烤店小哥哥就是他！超！帅！的！”

许久不见，谢西逾倚靠在吧台边，他穿着印着517Logo的褐色店员服，只叠着长腿倚在那儿，就引起女生们的瞩目。

又痞又坏。

“帅哥。”女生举起手机，手掌贴在手机开关键一侧，“能和我们合张照吗？”

谢西逾哂笑，他掀了掀眼皮，懒得过去。

半晌，他单手提着一桶烧得正旺的木炭，从帘门里走出来。

谢西逾就站在顾嘤的身后，身影透过吊顶，将她单薄的背脊尽数笼罩。

少年身上捎着烧烤味和木屑燃烧过后，炙热的燥气。顾嘤嗅到空气中，一丝隐秘的香烟和木制香味。顾嘤下意识咬了下吸管。

“哟，咱们的男高中生来了。”游斯远忍不住笑，指尖敲敲木头圆盘，“最近是不是栽在女人身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