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生这才注视到后桌的顾嘤。

她使劲瞪她一眼，穿好校服外套，踩着凉鞋哒哒哒地走了。

顾嘤后来知道，这个女生叫做孟菁，是个画素描的艺术生。

孟菁和她住在一栋宿舍，住她宿舍对面。

那会儿人人都在传，京宁九中有一个臭名昭著的痞子叫做谢西逾，他原本是京都名流圈的贵少爷，人皆称畏的纨绔，可是父亲因为收贿被捕，后来家境跌落，母亲也进了精神病院，最终堕落京宁。

孟菁家里挺有钱，很早就会梳妆打扮，赶时下最时髦最流行的浪潮。

京宁有传闻孟菁和谢西逾是男女朋友关系。

谢西逾为了她痴狂，还捅了孟菁前男友刀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因此，他被关进拘留所，但没人知道是不是真的。

说起来可笑又可悲。

他的人生在一刹之间，家破人亡，从天之骄子沦为众人唾弃的“暴徒”“异类”“痞子”。

倒塌得半点儿不剩，全部被毁了。

***

教室里。

风带着炙热，雨后的天边晕染粉红色的晚霞。

谢西逾说完这话，又重新趴在桌子上睡觉。

仿佛是没对她说过。

可是顾嘤的心还是猛烈跳动着。

“仙女”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来，不像是刻意的夸赞和恭维，反倒像是随意说说的话。

心中遽然而生紧张感，而后这种紧张感一点一点抽离，少年身边的躁意，席卷她全身。像是什么秘密被人撞破，羞耻感油然而生，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

之后的几场考试，前面的座位始终是空的。

最后一场理综结束，顾嘤抱着书包往宿舍楼走。

她突然停住脚步。

办公室外，白墙边。留着地中海发型的教导主任正在教训一群神情散漫的小混混。

教导主任拖着调子，视线突然往中间一搁，直指那个最痞最无谓的少年。

他厉声道，“听说你被送去警局拘留所了，还捅了别人一刀子，真的吗？”

“……”

谢西逾没答，舌尖抵了抵口腔，滚了一圈。

“谢西逾，你这个臭小子，我要开除你！“

少年挺立如松，神情很是凛然。

光芒冲散他棱角的锋利，像是击溃的逃兵，轮廓融融分明。

他挥手，一拳制住面前的教导主任。

顾嘤看见他扯着唇角，运动鞋踩住教导主任的皮鞋。

足尖左右碾着。

教导主任痛的大叫。

“混蛋！你这个没爹没妈的踏马玩意儿，野种！死命东西！”

少年哼笑了下，漫不经心加重力气，“有本事继续说。”

传来男人尖利的嘶吼。

光尽数敛在他身侧，白色短袖宽大却透光，仿佛能看清光究竟从他手臂肌肉的哪一处线条滚落。

***

九月份开学没多久，顾嘤在姑姑家吃饭，连吐了十多回，人也肉眼可见的瘦了许多。她向学校申请了住校。

顾仪珍有些不悦，但最后还是没有反对，只是要求顾嘤每个周日没课的时候坐公交回家。顾嘤也知道顾仪珍担心她的安全便同意了。

寄宿第一天，顾仪珍给她塞了许多日用品。大包小包的让祁荆骑电动车给送过去，

表弟祁鑫刚上小学一年级，看见顾嘤走了，对她做鬼脸。

然后，还抓起地上的石子，往顾嘤身上扔，“坏女人！我不要你住我们家！快滚！”

“你长这么漂亮只会勾引男人！”

童言无忌。

遇事都写在脸上，侧面反应了姑父对待她的态度，冷漠、厌恶、嫉恨。

“小鑫！回去！”

祁荆卷起袖子，拎着祁鑫的耳朵把他给教训一顿。

“没事吧。”祁荆走回来，转头对顾嘤说。

“没事。”

祁荆替顾嘤搬行李，“上次的事对不起，不知道你体质这么差。”

语气却一点儿也不像道歉。

顾嘤笑了笑，“真没事。”

相处几天，顾嘤感觉到祁荆对她并没有恶意，他只不过是带着陌生的眼光，处于一个较低的角度，去打量一个来自另一个纸醉金迷的世界的娇女。

顾嘤从小就生于南方的江城，长于最为热闹繁华的都市圈里。

周围认识的人都是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人说她是生于罗马的天之骄女。

她小时候就开始学各种艺术类课外班，五岁学习古典舞，精通琴棋书画，葛幼薇也有意往艺术方面培养她。

但是顾嘤十三岁的时候在学校跳舞受了腰伤，因为她学习成绩拔尖，此后，经过顾赟和葛幼薇的一番探讨后，最后还是决定给她走文化课的路线。

从大都市来到这座山旮旯里的小县城，对于顾嘤来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对祁荆来说，顾嘤又是完全陌生的人。

祁荆盯着她看了会儿，没说话。

直到把她送到宿舍门口，祁荆执意要帮她搬行李上楼。

搬完后，祁荆加了顾嘤的电话号码，“在学校受欺负要和我说，不要早恋，知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