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正在演出明朝阮大铖《燕子笺》杂剧。阮大铖的《燕子笺》本是亡国之音,而今晚的演出就更下流了。马步芳沉湎于欢乐与狂妄的气氛之中,但是,这种轻松的气氛似乎是短暂的。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叩打着夜的静谧。三个骑兵伏在马背上,不断抽打着战马,从城郊乐家湾裹在沉沉夜幕中的山谷里跑出来,驰入西宁市区。马剧烈地喘息着,发出像羊皮风囊一样噗噗的响声。钉着铁掌的马蹄,敲击着凹凸不平的道路,给噩梦不醒的城市增添了恐惧与凄凉的声响。
三个带着马步青告急电报的马弁,从新二军军部送到了白玉巷马步芳公馆,又从马公馆送到了上五庄别墅,最后才在**礼堂送到了马步芳手中。
马步芳未理会副官的轻声招呼,双眼成缝正望着台上突出肉感、**洋溢的表演。丑氏姐妹丑辉瑛、丑辉瑷,一边一个紧紧偎着他。二丑曾是女师学生,马步芳为情争,先后为此二人杀死三人。副官踌躇稍许,看了电文上首的“加急”二字,稍稍提高了嗓门。马步芳胳膊伸向脑后,接过副官忙不迭地递
参加“围剿”西路军的马步芳部部分民团官佐合影过来的电报。
“子香吾弟:元海已克古浪,红军北窜,主力集结于大靖、土门一线,有西进之意。兄据凉州而守卫空虚,盼速遣部队赴援,迟则凉州危矣。十万火急。”
“又是求援!”马步芳狠狠地将电报撕成碎片。左右的军政要人为马步芳的呵斥所惊动,都转头注视着他。音乐戛然而止,台上的演出也停了下来。一时间,礼堂里鸦雀无声。马步芳站起来,朝台上挥挥手,说了声:“继续演!”便离开座位,朝门外走去。
当演出又继续进行时,马步芳已乘车急速向军部驶去。街道两旁昏暗的路灯下,三三两两身穿草绿色宪兵式军服,佩戴准尉肩章的回中学生正在站岗放哨。马步芳已将回中学生编为一个团,填补空虚的城防。
马步芳刚踏进军部办公室,便回头问副官:“马元海在什么地方?”
“还在古浪。”
他火冒三丈:“电令马元海,火速进军凉州。”
凉州是河西走廊的孔道。在明朝以前,东西交通循汉唐时的丝绸之路主要有两条,一是南路,由宝鸡、天水经临洮到永靖炳灵寺渡黄河到乐都达凉州西上;一是北路,由平凉到靖远渡黄河,经一条山、大靖至凉州而西出。南路北路,殊途同归,最终都要通过凉州。河西诸城中,凉州扼东西交通之咽喉,诚所谓“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
马步芳清楚,凉州若失,则甘、肃二州难保,西宁亦失左右之助而面临险局。仅此,凉州便不得不救。所以他在咒骂其兄马步青无能和草包的同时,又询问副官:
“刘呈德团怎么迟迟未到凉州?”
“刘呈德团已从玉门关外出发,乘汽车三天三夜可到达!”副官上前一步说。
马步芳点了点头,似乎是对副官的对答如流满意:“马上发电报给刘呈德,命令他今夜不必宿营,夤夜驰援凉州。同时发电报给马元海,命令他继续追击,红军走则尾追,停则攻打!”
“刘呈德团的第一营在同仁县驻防,是否也调往凉州?”副官问。
“立即调往凉州!”稍许,马步芳特别向副官指出,“各县民团全部向河西集结!”
待副官走后,马步芳慢条斯理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脑袋后仰,紧贴在靠背上,微微闭上了双眼。古浪克复获得的兴奋早已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