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清的警卫员紧趋一步,低声说:“军长,你骑马吧!”一夜的行军中,警卫员已不知恳求过多少次,但他始终没有上马。这次,他仍然没有做声,只是脚步迈得更快了。
作为军长,孙玉清对自己要求过于严格了。他从团长升任为红三十一军军长时,因连日作战疲劳过度而患病在身。管理科的同志看他身体虚弱,吃饭时就给他加了一个菜。有些不了解情况的干部和战士便说:“孙军长特殊!”政治部门的同志为维护首长的威信,要狠狠批评这些人。孙玉清知道后坚决不同意,并说:“不要批评,要允许人家讲话,对我特殊照顾是不对的!”自那以后,他对自己要求更加严格,甚至有点过分,诸如乘马,这是工作的需要,但他除了特殊情况外,只要是一般的行军,总是弃马步行,走在战士们的中间。
警卫员知道军长的这一习惯,但不忍心看着首长过度劳累。他清楚,一旦战斗打响,军长便会忘记自己的存在,枪响几天,几天就睡不了个囫囵觉,总是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奔波指挥,而前面残酷的战斗正等着他们。想到此,警卫员便又趋前几步,大声喊道:“军长,请乘马!”他松开缰绳,在马臀上拍了一掌,那马微微一窜,跃到了孙玉清身边。孙玉清一伸手,拽住了马缰绳。
“军长,骑马吧!”他身边的战士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
孙玉清笑了笑说:“不行哪,我这眼皮上下尽打架,一上马,睡着了掉下来咋办?还是走着保险啊!”笑声中,一个战士颇有深意地说:“军长,这可是你今晚第一次给我们逗乐哪!”的确,在一夜的行军中,他是第一次说话。
孙玉清一路沉默着,似乎想了很多,却又什么都没个头绪。西渡黄河后,几乎每天都在行军和战斗,以步对骑,以劳待逸,以无补给和无休整对不断补充和不断扩大。这是一场力量悬殊、削弱自己的消耗战,怎样才能摆脱这种被动局面呢?
孙玉清翘首夜空,银河从繁星中显现出来。他仿佛觉得今夜星星格外明亮、格外冷峻!它们在黑暗的包围中熠熠闪烁,曳出无数缕细痕,牵动着他的思绪,他的记忆。
1928年,也是星斗闪烁的夜晚。一个身影沿着一株大树攀援而上,轻轻地跳进了一所庄院的高大围墙。他就是19岁的孙玉清。这座庄院是恶霸地主罗某的住宅,罗某养着一帮护院丁壮,鱼肉乡邻,作恶多端,暗杀了农民协会的好几个人。孙玉清一怒之下,便携带一枚尖刀,乘夜潜进了罗宅。他机敏地躲过了几个巡逻的院丁,口衔尖刀,蹑手蹑脚地径直来到罗某的卧室。
当罗某浑身筛糠似的从床上被揪到地下时,他看清了来人只不过是粮行的小学徒,胆子便立刻壮了起来:“‘铁算盘’!你是来找钱花吧,你要多少?”
孙玉清像“啪!”罗某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罗某怯了,复又哆嗦着直喊“饶命”。孙玉清将尖刀抵住他的心口,一字一板地说:“告诉你,我是代表革命来和你清算血债的!”
第二天凌晨,孙玉清拎着两个布包裹走进农民协会,一个包着罗某的头,一个包着无以数计的金银首饰。贫苦农民人心大快,农民协会威震全乡。当地的土豪劣绅对孙玉清恨之入骨,因抓不住他而三次放火烧了他家的住房。但是,孙玉清并没有胆怯,而是更加英勇地投入了土地革命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