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过后,梁轻鸢惦记起了给风羿做衣裳的事。
首先得有身量尺寸,不然做出来的衣裳多半不合身,而量尺寸要经过他。
若是直说“给你做生辰礼”,那便没惊喜感了。纠结几天,梁轻鸢终于想出一个还算凑活的理由。
夜里,梁轻鸢拿出布尺,搅着手指绕了两圈,回身看向横梁上头的风羿,故作平淡道:“你下来。”
此刻,风羿正握着一把小刀,不停地在木头上雕刻修饰。听得梁轻鸢喊他,他立即收起木雕和刻刀,翻身落下,一眼瞧见梁轻鸢手中的布尺。
对上他探究的视线,梁轻鸢理所当然道:“过几日便是大哥的生辰,我想给他做件衣裳。可我若找他要身量尺寸,那便没惊喜了。”说着,她开始上下打量他,边打量边点头,“你俩身量差不多,你过来我量一量。”
原来如此。风羿垂下眼帘,纤长的眼睫跟着扇动。他面无表情地张开手,像个任由人摆弄的木偶。
梁轻鸢展开布尺,打算先量肩宽,他高,而她不够高,踮起脚又吃力,只得命令道:“蹲下。”
“是。”风羿应声蹲下。
梁轻鸢按着布尺的一头,再往旁拉去。这一量,她倒是发现一件事,他比去年高了点,身上隐隐泛着压迫人的气息。
肩宽之后是臂长,臂长之后是胸围。
“站起来吧。”每每量完,梁轻鸢便会及时在纸上记下数字。
男人的身子跟女人区别可大,梁轻鸢上手时顿觉古怪,她带着探究的心思摸了摸,仰头问道:“为何你这里跟我不一样?”
风羿:“……”这叫他如何回答。
“这就叫男女有别吗?”不等风羿回答,梁轻鸢开始自言自语,“去年我跟你差不多,今年好像长大了。”
长大了?风羿听得满头雾水,稍加思索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往她说的地方瞥去一眼。
确实是……
察觉到自己在看什么后,他飞快收回目光,竭力将目光往上抬。
幸好有面具。面具盖住了他的脸,也盖住了他微妙的心境。
另一头,梁轻鸢早已过了那事,她也就顺嘴一说,压根没其他心思。“最后,量腰围。”她比划着,拉开布尺往风羿的腰上绕了一圈。
从风羿的角度看,梁轻鸢是在抱他,只不过,这个抱只有一瞬。
沉默间,他端详起了她的面庞。同初见相比,她的眉眼间张开了,更俏丽了。
*
近来,秦初病危,梁钊日日守在榻边,寸步不离,连国事都无暇顾及,更别说一个小小的生辰。
四月十六的晚上,王若朦特地让御膳房做了一大桌菜,她自个儿却不在。前厅冷清,纵然满桌佳肴,梁轻鸢也没什么胃口。
她疾步走回寝殿,刚进门便对上了风羿,他手里拿着个木雕。这木雕有模有样,不是别人,正是她。
看衣裳样式,还是去年初见时的她。
“生辰礼,送你。”风羿伸出手,声音清淡如水。
梁轻鸢接过他手中的木雕,看了又看,佯装疑惑道:“什么东西,人不像人,树不像树的。”
“它……”风羿盯着梁轻鸢手中的木雕,耳尖微红,想说又没说出口。他自认雕功还是有长进的,怎么到她嘴里就成四不像了。
这衣裳,这发髻,除了她还有谁。
“都一年了,你的雕功还没长进啊。”梁轻鸢捧着手中的木雕行至桌边,将它轻轻放在桌上,笑着道:“笨蛋。”
风羿抿着嘴,没做声。
“公主,御书房送来两碗寿面。”过了会儿,门外有人说道。
“端进来吧。”梁轻鸢拿手指点着木雕手里的小狗,她知道,这是棉花团,不过这个棉花团他雕得并不好,人像倒是有神。
宫女放下寿面后快步离去,顺道关上了房门。
面对前厅那一大桌子的菜,梁轻鸢提不起半点兴致,眼下,她倒是食欲满满,“快坐下,我们一起吃长寿面。”
“是。”风羿也不推脱。
两人面对面,吃得津津有味。
“你不是怕辣么,怎么还吃辣子。”梁轻鸢眼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