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身子一颤,音调都变尖了,“这可怎么办?太医您可一定要救救他啊,我们邱府就这么根独苗苗了啊。”
“老夫人别急,听老夫说完。”刘太医道,“幸好伤势应不重,发现及时,好好将养个半年,应当就无大碍了。只是这半年,最好是卧床静养,不宜走动。”
众人脸色都变了变,半年,要一个四岁的孩子半年不能走动,这会不会太难了?
“就没有别的法子,能快点好起来吗?”
“这……”刘太医迟疑地望着桃衣。
桃衣当初跟陈老太医学金针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恰恰好,刘太医与陈太医是至交好友,他是知情人。
“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刘太医尽管开口。”桃衣柔声说。
刘太医叹口气,拱手道,“如果王妃能以金针相助,也许两三月后,小少爷便无碍了。”
老夫人虽然已经听说了刚才的事,却没时间去考虑,这时听刘太医这般讲,大吃一惊,一时都不知该震惊还是质疑还是去求人。
但见桃衣微微一笑,“我虽不是医者,但若能救人,自然全力以赴。”
“多谢王妃。”
“太医客气了。”
刘太医便叫人把孟哥儿抬回去,务必要小心,动作不要太大,桃衣便吩咐王嬷嬷回去取她的金针,另外再拿一身换洗的衣裳和披风,然后便上了邱府的马车。
老夫人经过这么多风浪,这会儿也终于回过神了,事情经过在脑子里走了一遍,更是长叹。
他们邱家也是前魏的老臣,对这位前贵妃,如今的秦王妃虽不说多熟悉,毕竟也是打过交道的,知道这位贵妃是个善心人,更是个有才之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舞艺琴曲更是卓绝,可从未听说她还懂医术,或许是藏拙,也或许是旁的原因不愿示人。
但她为了孟哥儿,堂堂王妃,不计后果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可见其心胸气度,从未改变。
待到了邱府,刘太医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众人将孟哥儿搬到一张铺了厚厚软垫的桌子上,煎了要给他喝下,待他睡了便让几个力大的仆妇摁住他。
——施针的过程必然疼痛难忍,虽然给孟哥儿服了药昏睡过去,尽量减轻疼痛的程度,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万一疼醒过来乱动,那就坏事了。
等一切就绪,刘太医说,“接下来就有劳王妃了。”
桃衣欠了欠身,按照刘太医的分析,自行揣摩后,开始施针。
刘太医已经背过身去。
施针的过程却是没让老夫人和夫人来看的,倒不是针法有多机密,而是这一排金针,长的近半尺,短则不足一寸,细则如牛毛,粗则近半指,属实怕吓坏了她们。
许是刘太医那一碗汤药有奇效,又或许桃衣的针法原就不疼,一个时辰下来,孟哥儿睡梦中虽有挣扎闷哼,倒没有表现得疼的受不了。
施针结束,桃衣浑身都湿透了,夏日本就穿的轻薄,这一来,轻薄的衣衫黏黏地贴着肌肤,倒叫几个仆妇看的目瞪口呆——王妃这身段,也太妖娆了,怪不得那秦王素来不近女色,却仍是为她着迷。
桃衣被看的脸一红,裹紧了王嬷嬷给她披上的披风,道一句“失陪了”,先行离开一步。
因早有准备,桃衣裹着披风去了隔壁房间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便有丫鬟领她去花厅,已经看过孟哥儿的老夫人已经等候在此,看到她,上前一步,双手一揖,郑重道,“王妃不计前嫌出手相助,老身感激不尽。”
桃衣忙扶起她,“老夫人严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于王妃是举手之劳,但对我们邱家……”老夫人顿了顿,掩面道,“老身惭愧啊。”
桃衣不解。
惭愧什么,该惭愧的是王灵川才是。
老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所以说,贵妃心胸开阔,气度过人,先前真是他们太小人之心了。
原来,桃衣之前一直想为宋晚意寻个先生,姚舜华那里放弃了,便在京城大家中择选,最后选了邱尚书家——正是赏花宴那日掉进湖里的邱姑娘家。
桃衣定了邱家,就递了拜帖想要上门拜访,结果被邱家婉拒了,桃衣大抵猜到邱家婉拒的原因,虽然遗憾,也没太放在心上,没想到这会儿倒叫老夫人内疚了。
不过话都聊到这个份上,老夫人便厚着脸皮问桃衣可是有什么事。
从前她贵为贵妃,也不曾和外命妇多有结交,如今身份尴尬,更不会是刻意结交,必然是有事求人帮忙了。
桃衣倒也不扭捏,也不怕别人觉得她携恩图报,爽快地说了想要宋晚意来邱家和邱家的姑娘一起学习玩耍。
老夫人一愣,竟是为了那个公主?
很快她又释然了,以贵妃之心善,心疼那可怜的公主也是情理之中。
而能让贵妃如此劳心劳力,想必也是好孩子。
和秦王府来往就来往吧,有那层救命之恩的关系在,她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再说就那位的性子,还未必看得上他们这些前魏旧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