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枝装着胆子走近,食指缓慢伸出,闭眼搁在姜芜鼻前,感受到一抹可有可无地呼吸后,她就像是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了一般,坐在地上直抚胸口。
待到稍平静后,连枝嘴里没好气嘟哝两句,想着下次再也不来给这人送饭,万一人真死了,她可脱不开。
连枝收拾了地上的瓷碗,直起身,再次看了眼地上的姜芜,视线顺着她的身子下去,可在看到她身下流淌出大片的血迹时,手心里的瓷碗差点又被摔了出去,这下她是怎么都镇定不下来。
她真的不知道姜芜为什么流血,她真的没有使多大的力的啊。
连枝再也镇定不下来,连滚带爬地逃似地出了屋,又再将柴房的门死死关上,生怕有别的人现在来了这儿。
连枝心里踹踹不安,她正欲想着要不要去跟李管事说一说,碰巧,李管事倒像是先发现了她,往她的这处走来。
李管事看见她怀里像是一点儿也没动过的饭菜,问道:“没吃?”
连枝磕磕巴巴道:“没,没有。”
“你抖什么?”李管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交代道:“对了,你每次去送吃的时候,要先看一下人到底怎么样了。”
“要是,要是出事了呢?”连枝心漏一拍,怕李管事察觉出来,连忙又补充道:“我是说,我是说如果,如果。”
李管事吓唬道:“若是出了事,就准备挨板子吧你!”
连枝一听,更怕了,“要是,死了呢?”
李管事一拍她的脑袋,瞪着眼睛道:“不想活了?说这些话?这些话能随便说吗?”
半瞬,李管事心中一咯噔,严肃问:“人真出事儿了?”
连枝现在哪儿还敢说实话,连忙摇头,“没,没有,真没有。”
这几日侯府里正忙着,李管事没空再亲自跑柴房一趟,暂且信了连枝的话,一挥衣袖,道:“你们这几天必须得将人给我看好了。”
连枝哆哆嗦嗦地应了声,半点也不敢提起,更不敢于旁的人说,只想着待会儿晚上换值时,那个人能发现了。
是以,直到生生逼近午后,秋芮趁着整个后院没什么人时,想着再去柴房看看,才发现了姜芜出事。
秋芮手里那碗偷着熬的药猛地掉落在地上,瓷片碎了一地,褐色药汁与那方血水混在一起,场面越发难入眼。
那碗药还是她趁着老夫人睡着后,偷偷溜出了府去,提心吊胆在外边药铺里抓药熬的,就想着赶回来给她喝,现下什么都没了。
秋芮抱起姜芜,左脸紧紧贴着她的脸,无助哭出声,无论她再唤多少声,都无人再应她。
秋芮顾不得那么多规矩,她是真地不信三公子对姜芜再无任何情,可以就这么冷眼看着她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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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院这两日可谓是死气沉沉,里面做事的丫鬟和小厮们都感受到不少,能垂头做事的,皆是默默垂头,一字也不愿多说,做完事后就悄然退了下去。
是以秋芮赶到溪院时,若非是她还瞧着龚远站在那儿的,她都怀疑整个院子是不是空了。
“龚远,你去找公子,让他救救姜芜吧。”秋芮跑到龚远身前,哭着道:“她流了有好多好多的血,衣裳都侵红了。”
龚远以为秋芮说的还是当日在侯府门前的事情,但他既身为下人,那就不能对主子的事情过问,还是那副古板的样子道:“这是公子的事情,我们做下人的也没办法。”
秋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吧。”
龚远抿唇,垂首时,恍见她裙摆上有大团的血迹,问:“秋姑娘这是?”
秋芮低头看了眼,眼泪又冒了出来,“就是姜芜身上的,她真的流了好多的血,我就怕她挨不过今晚了。”
龚远皱眉,昨日在侯府门前,他在旁边看着的,虽公子下手是重了些,可姜芜再怎也不至于流这么多血,当即问:“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昨晚还稍好一点,方才我过去看的时候,就成了这样了。”秋芮将将一说完话,就看见龚远大步朝外边走了去。
“公子不在府上?”她问。
龚远顿了顿脚步,纵然他也想不通公子到底是为何,他也没权过问半点,只平静如实道:“西河巷。”
烟云楼,西河巷,京城二大销金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