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骥无话可说,只是傻笑着。
还是张倩会来事,连忙对何天祥说:“我们一定注意!”
名噪川蜀的何氏骨科,是何仁普的祖先在内蒙创立的医术,何仁普是第四代传人。他来到成都,将祖传医术发扬光大,成为巴蜀骨科四大流派之一。何天祥是何仁普的长子,深得其父的真传。1973年就被省文化厅聘请为四川省舞蹈损伤研究所所长,除了给舞蹈演员、学舞蹈的学生看病,他还出诊,为社会上的病人治疗骨伤,闯出了不小的名头。他的病人都把他视若神明,把他的话奉为圣旨。研究所也对外门诊,普通人挂他的号,都要起五更排队,但每天只有二十个号,一号难求。省市领导慕名请他看病,也是专车接送。这个宋良骥,看来是没有把老夫放在眼里了。想到这里,他内心起了怒意。他对宋良骥说:“我说的话不好使,你另请高明吧。”
“何老,你别生气,我一定监督他,不折不扣的贯彻你的要求。”蔡文权一见形势不妙,连忙上前圆场。
名老中医,十之八九,都有倔脾气。他对蔡文权说:“没有你的事,给这种人看病,坏了我的名声!”
说完,拔腿就走。
蔡文权走到床边,捡起牛角刮片,看了看宋良骥那后悔、沮丧的表情,无可奈何的走了。
一屋子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炸雷,炸晕了。
611所家属区北边的草地上,有五间平房,这是028航校校长居住的地方,既不象官邸,也不象别墅,倒很象教研室。平顶砖墙,每间外面都有露出的水泥柱。大门开在第二间,挑檐雨棚,进门有三级台阶,门厅连着客厅,右边两间,是厨房、饭厅;左边三间,就是卧室。
门前的草地上,开了一畦菜地,大约两丈宽,三丈长,地分成几小块,种了几行豌豆,几行蒜苗,还有几行莴笋,几行韭菜。虽然是冬天,但也绿油油的。门前有块菜地,那也是都市里的一抹田园风光,就是与周围的环境有点不大协调。
一位身着军装的老人,正在这边一块空地上翻地,看来是准备三月到来的时候,点瓜种豆。
一位过路的熟人停下脚步,与他打招呼:“毛主任,准备种点什么?”
“西红柿、黄瓜、辣椒、茄子,啥都有。”毛主任抬起头,两手拄着锄把,自豪的回答道。
“有空到我们室里指导指导。”来人说完,就继续走了。
“好好好。”毛主任取下脖子上的军用白毛巾,一边擦汗,一边回答。
毛振中的老伴辛静拎着两条鱼,回来了,老远就问:“孩子们回来没有?”
“没有。”毛振中拎起锄头,等到辛静来到身边,接过她手中的鱼,往家走。他一边走,一边说:“这两年的西红柿怎么越长越小?”
“没文化!我翻书了,要轮作,一年换一个地方。”
老俩口刚进屋,张倩就含着泪进了门。辛静看到她哭了,连忙问她:“怎么啦?”
张倩还是哭着不说话。
“你倒是说话呀!”
“良骥没有老老实实地躺着,何老生气不给看了。”
“这个老何,还这么倔!”辛静递给她一条毛巾。
“毛主任、辛大姐,我求你们,救救良骥。”张倩顾不上擦泪,哀求他们。
她对张倩说:“你别急,让我与老毛商量商量。”
“准是小宋没有按要求办,何天祥一个月治不好他的病,面子上过不去了。”毛振中放好鱼,转过身来,对辛大姐说。
“死要面子。”辛大姐责怪了一句。
“我们走吧。”毛主任对她们俩说道。
“我打电话要车。”辛静起身打电话。
张倩感到了一些宽慰,她由衷的对他们说:“谢谢主任,谢谢大姐。”
“谢什么,小宋的事,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啊。”毛振中闷着脑袋往外走。
车子来到西安路省舞蹈学校,辛静与门卫说明了来意,径直来到艺术骨伤研究所。为了方便患者看病,研究所设在一楼,何莉莉正在喊号,让坐在走廊上候诊的一位病人进去。她转眼见到毛振中、辛静走下车,连忙笑着迎上来,说:“毛伯伯、辛阿姨,你们怎么来了,也不打一声招呼。”
“到我老弟这儿来,还要打招呼?”毛振中对何莉莉说。
“我们好准备中午饭啊!”何莉莉拉着辛静的手,往里走。还没有进门,就对何天祥喊了起来:“爸,毛伯伯、辛阿姨来了。”
只见何天祥连忙放下手中的药材,拍了拍手,急着走过来,在毛振中、辛静面前停下,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大哥、大嫂。”
张倩跟着走进来。
“你在忙啥?”毛振中问道。
“我在配几付方子。”何天祥说完,立即将毛振中、辛静、张倩引到沙发旁,等到他们坐下后,对何莉莉说:“小莉,泡几杯茶来。”
“来了。”何莉莉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托盘上放了几只茶杯。她放下托盘说:“杯子是消过毒的,你们放心喝。”
何天祥亲自端起一杯,放到毛振中面前,又端起一杯,恭恭敬敬的放到辛静面前。
“毛伯伯、辛阿姨,你们坐,我还要去喊号。”何莉莉给张倩端上茶,对毛振中、辛静说。
“你爸怎么还让你打杂?”辛静站起来,摸着何莉莉的头说。
“我爸说,作为医生要培养对病人的感情。”
“小何,喊下一个。”诊室里的医生在喊。
“我去啦,你们坐,中午在这里吃饭。”何莉莉说完就走了。
何天祥坐到毛振中身旁,对他说:“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毛振中不喜欢客套,对他说:“来找你看病。”
“你的腿犯病啦?”何天祥急问。
“不是我,是宋良骥。”
“他的病不看。”
“唉,老弟,你是不是怕啦?”毛振中抬起头,呵呵一笑。
“一个椎间盘的毛病,我怕啥?!”
“不怕,你为什么不看啦?”
“你这是激我。”
“到底为啥?”
“他不听招呼。”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告诉你老弟,他的病,你医也得医,不医也得医。”毛振中来横的。
“总得告诉我原因吧。”何天祥笑着对他说。
“是这么回事。”毛振中压低声音,小声对他说。
两人头靠头,说了足有五分钟,声音小的连坐在旁边的辛静都听不清。
“他们怎么把宋良骥逼到这个份儿上?”何天祥感叹说。
“这是南北两个集团之间的竞争。”
“原来是这样。”何天祥对毛振中、辛静说:“大哥、大嫂,你们放心,我一个月保准让他站起来!”
“这次是半个月啦!”毛振中加了码。
“他要干啥?”
“去腾格拉。”
“到时候,我怎么看?”
“我给你派车。”
张倩开心的笑了,连忙站起来,对何天祥说:“谢谢何老,我这次一定看住他。”
“你是看不住的,人躺久了,总想翻身。”何天祥也理解。
“你想想办法。”毛振中对何天祥说。
“好,这次给他上夹板。”
宋良骥这回想动也动不了了,何天祥的夹板够狠,从宋良骥的胸部一直捆到大腿,别说坐起来,就连翻个身都困难。用张倩的话来说,这都是他自找的。可宋良骥却挺高兴,因为他在电光石火间,找到了灵感。
他究竟想到了什么妙招?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在机翼的前缘,开个小口,小口里有一个挡片,飞机平飞、下滑时,挡片会被气流吹得往下压;当飞机抬头,迎角过大时,挡片就会被气流吹得向上翻,挡片拨动开关,驾驶舱里的指示灯就会发出告警。就这个小玩意儿,却解决了大问题,不仅重量轻,就连飞机垂直上升,都不会告警,因为飞机迎面而来的气流,几乎和平飞一样。
优秀的飞机设计师,都是天才!
谢平用了两天时间画出了图纸,剩下的就是尹老拐的计算了。别看它是一个小装置,计算量却相当大,多大的迎角,风量是多少?多大的风量能将挡片吹起来?机翼上开口的角度是多少?等等。尹老拐一连算了一个星期,才把理论数据交到宋良骥的手上。他们三人根据数据,对迎角限制器作了修改,接着就是制作模型了。这个小装置,不仅要吹高速,还要吹低速,这就需要做木质和金属的两种模型,制作时间最少也要二十天。宋良骥因病已经耽误了一个月,等到把模型做出来,黄花菜都凉了。难题一个接一个,让人确实无法招架。怎么办?宋良骥又出奇招,就用已经用过的模型改。
三天后,宋良骥被小伙子们抬上了小客车,与谢平、尹老拐一起,血色出征腾格拉!
毛主任特别指示,让张倩一起前往,监督宋良骥。
俗话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孟良柱经过长时间的思索,也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如果说宋良骥的解决办法简单,他的解决办法更简单。他将边条翼修小,象一把锋利的尖刀,安在机翼前缘的根部。当然,孰优孰劣,就要等专家们去评审了。
飞机上任何气动面的更改,都需要经过吹风试验的验证,孟良柱火速做起了吹风试验。
他们两家,都要赶在评审前做完试验。否则,对手就会不战而胜。
两者相争勇者胜,宋良骥与孟良柱比起来,就显得更加悲壮。他被小伙子们抬进风洞,躺在一张单人床上,试验一结束,谢平、尹老拐就拿来试验数据,与他一起研究。
有一首歌是这样描述他的:
你粗衣布履,手边书卷香;
你身居书斋,心在蓝天上;
山高鸟飞绝,高不过你的凌云志;
关山路迢迢,远不过你的豪情**长。
血色沙场带甲眠,
一钩晓月战鼓鸣。
听剑吼西风,
看枪挑雄关;
马革裹伤,血舞残阳。
踏破山高路远,
笑看山低水长;
白发染春秋,征衣写华章;
平生无憾事,唯有愧家人。
一声龙吟惊九霄,温酒斩天狼;
飞龙六合固乾坤,华夏好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