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家伙,又嚷嚷起来。
只见小志丹走到屋外,端进来一个木盘子,里面装着沙子。他把盘子放到前面的课桌上,对大家说:“这就是纸,你们永远用不完!”
“这小子真有办法唉!”大家围上来,看他在沙盘上写字。
只见他用树枝写好一个,看看,用手一刮,又写起来。
这办法不错,我们也来它一个。他们找来木板,做起了沙盘。
教室里,相当安静,每个人都在用树枝在沙盘上写字。
“何叔叔,你这里少了一点。”
“曹叔叔,你那里缺了一条腿。”
半年下来,这些战将们念个简单的电文,不成问题;他们吵到学校领导那里,非要推荐小志丹当优秀教员不可。毕业时,还反复叮嘱,小老弟,要保持联系。
因此,熊志丹的人脉极广。
吉普车在离他们一丈来远的地方,“嘎”的一声停住,只见何振梁身穿军装,从车上跳下来,伸出右手,左手的衣袖空飘飘的,跑到他们面前,也不说话,一手将熊志丹一把抱住,久久没有说话。
熊志丹由于激动,一下又咳嗽起来。
“你病啦?”何振梁松开手,端详着他。
“肺上的毛病。”李丹萍在一旁回答。
“你可要挺住!”何振梁用右手扳着他的胳膊说。
“放心,马克思不会要我的!”熊志丹乐观地对他说道。
“这是志天吧,都长成大人了。”何振梁摸了摸志天的头。
“伯伯好。”志天大大方方的叫了他。
“何伯伯,还记得我吗?”熊岚岚牵着熊志丹的手,对何振梁说。
“怎么不记得,你生下来的时候,就是不哭,可把你妈急坏了!”何振梁说完,大笑起来。
“老何,你这是下部队吧!”熊志丹与他说起正事。
“这次是专程看你来的!”何振梁正色对他说。
“谢谢,谢谢!”熊志丹一激动,又咳嗽起来。
“谢什么,等会儿,我就把两个孩子接走。”何振梁看着熊志丹。
熊志丹还没有开腔,李丹萍着急问道:“你接他们干啥?”
“这还用问,当兵!”何振梁对李丹萍说。
“志天还行,岚岚还小啊。”李丹萍舍不得自己的闺女。
“小什么?!老熊像她这个年纪,早就跑到毛振中那里去了。”何振梁瞪着眼睛对李丹萍说。
“何伯伯,我愿意当兵!”熊岚岚从她爸身边一下站出来,挺着胸对他说。
“好啊,好啊!”何振梁合不拢嘴。
“丹萍,让她去吧。”熊志丹做起了她的工作。
“行!”李丹萍可是一个利索人。她转过头,问志天:“你呢?”
志天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你不想当兵?”何振梁有些吃惊。
“想当,但我不放心我爸。”志天说出了他的心思。
“孩子,你去吧,你守在我身边,会耽误你的!”熊志丹心疼的摸着志天的头。
“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志天的眼里,噙着泪。
“老何,我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熊志丹眼里含着泪,放开志天,走到何振梁的面前,握着他的手。
“你这老家伙,怎么学起儿女家的那一套!”何振梁的身板阔,声音也洪亮。
“好,不说了!咱们回家。不过,我这里只有高粱烧啊!”熊志丹笑着对他说。
“今天不喝了,你们这里人多嘴杂。记住,你欠我一顿,不许赖账!”何振梁笑着对他说。
“急着回去干啥?”李丹萍想留下他。
“我跟曹大个子说好了,今天就要把岚岚交给他。”何振梁解释说。
“曹大个子是谁?”李丹萍问熊志丹。
“你不认识,我们一起从晋察冀过来的,现在在军区后勤营房部的建筑设计院。”熊志丹给李丹萍解释说。
“岚岚干啥?”李丹萍问何振梁。
“学建筑设计,将来盖高楼,行不行?”何振梁征求她的意见。
“行、行!”李丹萍笑着回答之后,又问何振梁:“志天呢?”
“这个臭小子,给我下连当兵!”何振梁对志天可不客气,没商量!
“好好好,交给你,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李丹萍高兴了。
“那我们就走啦!”何振梁与熊志丹、李丹萍告辞。
“老何,你还是住一晚吧,孩子走,我们总得给农场的领导说说。”熊志丹是个想得周到的人。
“跟他们说,多此一举。”何振梁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孩子的入伍手续还得靠他们办。”熊志丹虎落平阳。
“你是不是在这里呆糊涂啦?魏大牙不是在省军区吗?大司令办个手续,算啥!”
“孩子们不能偷偷摸摸地走,我要与农场打个招呼。”熊志丹还挺硬气。
“我跟他们说啦,两孩子到我那儿去串门。当兵的事,让魏大牙手下的武装部去给他们说。”何振梁有勇有谋。
眼看孩子们就要走,李丹萍有点舍不得。她一把抱住儿子、女儿,在他们两人的脸上亲了又亲。
“女同志就是婆婆妈妈的,志天、岚岚,我们走!”何振梁看不惯李丹萍这一套。
熊岚岚一下挣脱李丹萍的手,笑着向她爸爸妈妈挥挥手,快步走到吉普车跟前,拉开车门,一下就钻进了车里。
“这个小白眼狼!”李丹萍嗔怒道。
熊志天懂事了,他恋恋不舍的看着熊志丹,深情的说:“爸,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熊志丹摆摆手,对他说:“放心吧,到部队,好好干!”
“儿子,你要常来信。”李丹萍叮嘱道。
“妈,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熊志天摘下水壶,从肩上放下布袋,一抹眼泪,转过头,走向吉普车。
小黄狗窜到他的前面,转头对他“汪汪”直叫。
大概是何振梁的这一举动,解开了熊志丹的心结,他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