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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焊花飞溅。

宋良骥左手拿着护目面罩,右手执着焊枪,将角钢连接起来。他焊了个把小时,一面坡的房架就已成型。

晚上,他和几位师傅,将钢房架抬到了热电厂的围墙外。

第二天,宋良骥跟队长一说,队长立马就过来,帮他琢磨。

“我说大兄弟,放到这里,就糟尽了。”队长吧嗒着旱烟,对他说。

“这里接热气管方便。”宋良骥解释说。

“说哈呀,方便?人家方便吧。”队长按了按钢架,感到还挺结实。

宋良骥不解,瞪着眼睛看他。

“看我干哈?放到这儿,菜还没有长成,就被人家偷光了。”队长点出了问题的关键。

宋良骥还真没有想到这一层。他问队长:“那怎么办?”

“放到队上仓库那嘎达。”

“不行,没有那么长的管道。”

“叫热电厂给我们接。”

“人家能干吗?”

“他们吃了我们多少便利菜,用几根管子,接点废气,咋不行?”

“噢——,你们还有这一手!”宋良骥明白了。“另外,你得给我找个种菜的老把式。”

“那还不好说,俺们这嘎达有的是。以后,你和老拐就干这个。今冬要是能把菜种出来,你们俩就是活菩萨。”

“到时候,你来分配。”

“成。”

队长还真牛,他与热电厂的领导一说,厂子里立即派出工人师傅,将热气管道一直铺到了仓库,连暖气片都按好了。

土胚墙砌起来了,还像模像样。

宋良骥自掏腰包,让嘎子赶车,去镇上划玻璃。哪成想,嘎子居然不干。

宋良骥对他说:“这是为你们村种菜,也有你妈的一份。”

嘎子不信:“有那好事?!蒙谁呢?”

“不管你信不信,队上派你出工。”宋良骥不愿与他磨嘴皮。

就在这时,队长拎着一个小布袋,赶过来。他对宋良骥说:“我顺便到公社农机站,要点菜种子。”

“种菜的定了吗?”宋良骥问他。

“定了,老张头。”

嘎子一看,队长也要去,没辙,去吧!

玻璃买来后,他们当天就把玻璃安好了。

种菜的老张头真有一手,他从菜地里拉来土,拌上农家肥,整畦做垄,撒上种子。宋良骥、尹老拐告别大田,不再卖那苦力,整天计温度,通风、记录苗情。

最初他们种的是简单的、好管理的小青菜。就是这最好管理的,也遇到了小挫折,刚出苗的小菜芽,一夜间就黄了。不过,他们两人与老张头分析以后,认定是暖棚里的温度高了,于是他们就开窗调整温度。十几天,小青菜就长到了五寸来高。

队上的好多人都来看稀奇。

宋良骥、尹老拐和队长一起,将菜送给生病的老人。当他们来到嘎子家的时候,他母亲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不住的说道:“好人哪,你们都是好人哪!”

那个冬天,村里的老人都吃上新鲜蔬菜,身子骨渐渐强壮起来,一直到春节,大多数人都没犯病。

过年的时候,老人们约好来到了土胚房,有的送只鸡,有的送筐蛋。这下,可难坏了张倩、蔡兰英,她们千推辞,万推辞,就是推不掉。最后,还是宋良骥请来了队长,才把老人们劝回家。

老人们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嘎子。他说啥都要宋良骥把鸡收下,大家怎么劝也不行!还是宋良骥有办法,他从中间的屋子里,切了一块肉,用纸包好,让嘎子带回去。

“嘎子,带回去吧,这也是大兄弟的一点心意。”队长坐在炕上,吧嗒着旱烟。

“老哥子,对不住了,你们治好了我母亲的病,就是我嘎子的恩人。”嘎子说完,一揖到地。

宋良骥和尹老拐,连同张倩和蔡兰英,成了人们心中的活菩萨,人们尊重他们,爱戴他们。就是尹老拐把算盘摆到院子里,在光天化日下算,也没有人再干涉。

人的生存环境喓,是靠自己的努力创造出来的。

尹老拐整整算了半年,才把鸭式布局的性能算出来。

根据老拐的计算结果,他们三个人又聚在一起,分析了好几次。一致认为,近距耦合的布局,沿用歼九的涡喷15发动机,理论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二千四百五十公里,升限可以达到两万两千米;不仅机动性超过美国的F4,起降距离还大大缩短。优点不少,但问题更多,前翼下洗的气流太大;主翼怎样防止失速;前翼与主翼在一个平面,形不成涡升力,如果前翼高置,高置多少为好;还有前翼与主翼的间距,多远最为有利?等等,等等。

操纵品质计算,还没有考虑。

“我的妈呀,这要算到猴年马月?”尹老拐吓得把头埋到了炕桌上。

“看你惊叫唤的,怕啥?!我给你扎起!”蔡兰英给他打气。

就这样,他们一个方案一个方案的设计,一个方案一个方案的计算,半年下来,资料装满了三纸箱,草稿本装了两麻袋。墙洞早就装不下了,他们在炕尾挖了一个大洞,洞里垫上油布,洞口按上木箱,既掩蔽,又方便进出。尹老拐只要一高兴,就会在进出洞口的时候,哼起他改编的《地道战》里的主题歌。歌词大意是:

“庄稼汉嘿庄稼汉,

胸藏军机千千万;

白天拿锄头,晚上握笔杆,

小小土坯房,战机大摇篮。

待来日,冲上天,

舞动九天风雷惊。

侵略者,胆敢来,

打得他人仰马也翻。

抹去羞辱,继续前行,

世界高峰我辈攀。”

谢平在宋良骥的指导下,从总体布局的安排、到机翼鸭翼的设计,整个飞机气动造诣都得到了长足的进步;尹老拐经此一役,更是成为了飞机气动计算的一流高手。

别看“铁三角”牛,他们的这点道亨,与孟良柱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孟良柱经过半年的努力,拿出了机翼前缘锥形扭转的设计。他是借力的高手,为了修改完善,亲自登门,向程总师讨教。程总师见这个年轻人既谦虚,又有底蕴,十分乐意带带他。

程总师可是这方面的高手,而且不保守,乐于向年轻传授。他把长期积累的经验,全盘托出,给孟良柱拿出了实验方案。孟良柱如获至宝,研究了好几天,才吃透了它的精髓。

孟良柱做出模型,一头扎进风洞吹风。只要一轮实验下来,程总师总要来到风洞车间,与他一起,研究数据,反复修改,不断完善。

经过六次迭代,机翼的锥形扭转技术,终于成型。

秦晓月的这一组人马,在计算任务完成之后,紧接着,就按照各自的专业,进行歼八的详细设计。钟碧成指挥长为了让他们节省路途时间,尽快把详细设计拿出来,特地挤出了宿舍,让他们吃在工厂,睡在工厂。

秦晓月的宿舍不大,但一下挤了四个人。挤点无所谓,人多热闹。那晓得,有个中年女设计员晚上打起了呼噜,吵得她一晚都没睡着。天刚蒙蒙亮,她就翻身下床,拿起脸盘去洗漱。当她走到孟良柱的宿舍门口,突然见到一个年轻的姑娘,蓬松着头发,从孟良柱的房间里走出来。

好啊,这个小子,色胆包天,居然背着孙姐,在工厂偷鸡摸狗!她敲了敲门,尽量压低声音,喝道:“孟良柱,你给我出来。”

正在梦乡中的孟良柱,惊得一下坐起来,迅速穿衣下床。

刚打开门,秦晓月就厉声责问他:“你干的好事!孙姐哪点对不住你!”

“我们到楼下说。”孟良柱拉起她就走。

秦晓月用力一甩,甩脱了他的手,跟着他下了楼。

来到楼下,孟良柱居然强硬起来:“我警告你,少管闲事!”

“你干了见不得人的事,还不让人说。”秦晓月与孙枢聪是姐妹,她绝不能让孙姐吃亏。

“我与她闹掰了,早晚得分手。”孟良柱掏出烟,点了一支。

“那也要等到离婚后,你这算什么?”秦晓月说得在理。

“你想跟我过不去,是不是,找茬啊?”孟良柱态度蛮横。

“要是闹到领导那里,包管你吃不了,兜着走!”秦晓月呈明厉害。

“穿草鞋的还怕穿皮鞋的?!你去告啊,老子这辈子跟你彪上了!”孟良柱居然威胁她。

“孟哥,你怎么变得这样,让我都不认识你了。”女同志就是胆小,她想到了后果。为别人的事,何苦自己与人结仇?秦晓月退却。

“只要闭上你那张臭嘴,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否则,嘿嘿嘿——”孟良柱冷笑起来。

秦晓月默默地走开了。

孟良柱对周小舟是下矮状,交换条件。

而他对秦晓月则是威胁。

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真是一代枭雄!

孟良柱的这项新技术,在六院召开的专家评审会上,获得了很高的评介,一致同意运用到歼八上。钟碧成、孟良柱因此收到了三机部的表彰。不过,孟良柱不够地道,上报的方案上,连程总师的名字都没有。幸好程总师是研制导弹的功臣,收到的各种奖励、荣誉一箩筐,这点小事,也就没有放在心上。钟碧成可是言出必践,他向三机部力荐孟良柱担任副指挥长。管理工厂的领导就是这个脾气,有功者奖,有过者罚。一个月后,三级部一纸命令,孟良柱梦想成真。

孟良柱担任歼八研制指挥部副指挥长的命令宣布后,钟碧成终于了解到孟良柱与妻子感情不和,与曹丽丽勾勾搭搭的事;如果事情一旦暴露,不仅孟良柱要受到处理,他这个推荐人,也脱不了干系。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要找孟良柱谈话,严肃地指出这个问题,让他不要因为个人问题,在政治上摔跟头。

谈话在他的办公室进行。

钟指挥长的办公室十分简朴,正面墙上贴着一副红色标语,上面写着:战无不胜的毛**思想万岁!标语下,放着两张单人布沙发。对着沙发,安放了一张大办公桌,桌上有两部电话机,一部红的,一部绿的。靠门的那边横墙边,放了两个书橱。别看办公室这么简陋,就凭这部红色的电话机,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主人的身份高贵。

不就是一部电话嘛,别说的这样邪乎!

不,这不是一部普通的电话,它是保密机,直通高层,俗称“红机子”。

孟良柱走进办公室,钟碧成指挥长坐在办公桌后没有动,向他摆摆手:“坐下吧。”

孟良柱一看办公室的气氛不同往常,心理一下绷紧了弦,坐到沙发上。他不敢放肆,直着腰,摆出了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

“今天找你来,是要提醒你一下。”钟碧成开了口。

“你就下指示吧。”孟良柱十分谦卑。

“最近下面对你的反映很大,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钟碧成很是老辣,他要看看他是不是对组织忠诚坦白。

没有任何停顿,孟良柱坦诚相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我与曹丽丽的关系问题。”

“你们是什么关系?”钟碧成追问了一句。

“哦,可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我们则不过走得近了些。”孟良柱笑着封住了口。

“有多近?”钟碧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们可没有越过红线。”孟良柱断言否认。

钟碧成一下坐直了身子,盯着他,说:“同志,你刚刚走上领导岗位,怎么就这样不注意影响呢?”

“指挥长,请你放心,我一定注意!”孟良柱顺口就表了决心。

“一个年轻干部,不以事业、前途为重,贪图资产阶级腐朽的生活方式,这要毁掉你的!”钟碧成站起来,挥着手,对他严厉的说道。

“我记住了。”孟良柱毕恭毕敬。

孺子可教!钟碧成的火气小了点,重新坐下来,问:“你能与你爱人重新修好吗?”

“能!”孟良柱挺起了胸脯。

“好。你既然有这样的决心,我让工会的同志先到你们家做做工作。”钟碧成爱才,决心挽救他。

“谢谢指挥长!”孟良柱站起来,成立正姿势。

“我要看你的行动!”

“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孟良柱回到宿舍,反复掂量,最终决定以前途为重,改弦易辙,与曹丽丽分手,与孙枢聪重新修好。

工会的同志还真去了几次孙枢聪的家,孙枢聪在她母亲的劝说下,终于同意孟良柱回家。

孙枢聪这一头按下了,没有问题,可曹丽丽那一头,孟良柱怎么按,都按不下。

曹丽丽来找他,他堵在了门口。

曹丽丽约他星期天出去走走,他回答说:“对不起,我没有时间。”

曹丽丽哭了,一边抹泪,一边对他说:“哥,我是真的爱你,真的爱你呀!你可别抛下我。”

“不管怎样,我还是一级干部,你不能不注意影响。”孟良柱拍拍她的肩,安抚一下她激动的情绪。

曹丽丽一把抱住他,泪眼相望:“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到。”

曹丽丽这回是动了真情。

指挥长那一头事关前途。

曹丽丽这一头让人爱怜。

他实在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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