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眼还挺严重的。”
“医生,我得的是什么病?”
“视网膜脱落。”
“要不要紧?”
“这种病能使人致盲。”
“你别吓唬我。”
“我是医生,只讲实话。”
“那请你告诉我,视网膜是什么?”
“人的眼睛看东西,是依靠视网膜上的视觉细胞,感受外界的光刺激,然后传给眼球,眼球上的神经再传给大脑。现在眼球与视网膜中间有了水,膜感受到的光刺激无法传给眼球,如果不及时手术,这层膜失去了营养,就会坏死。通俗一点讲,就是瞎了!”
“我如果现在做手术,能恢复视力吗?”
“凭我的经验,应该可以。”
“那就给我做手术吧!”
“要做几项检查才能定。”
“好吧!”
半个小时后,张倩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
谢家三人一下傻了眼,这事闹大了,怎么还要做手术?他们守在手术室门外,李月英趴着门缝往里看;谢平的母亲坐在走廊上的长条凳上,低着脑袋不说话;谢平点了一支烟,在走廊上焦急的走来走去。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位女军医走出来,对着他们大声喊道:“谁是张倩的丈夫?”
谢平一下愣住了。
“谁是张倩的男人?”这回女军医的声音更大。她见没有人答应,一下冒了火:“这个不负责任的东西,给我滚出来!”
谢平的母亲一下站起来,来到医生的身边,对医生说:“我们是张倩的婆婆,我儿子有事出差来不了。”
“婆婆也可以。我对你们说,张倩的眼睛,病情十分严重,为了不失明,必须手术。但我要给你们说清楚,这个手术是有风险的。如果同意,请在上面签个字。”医生将“手术风险告知书”递给谢平的母亲。
谢母不识字,谢平接过来,越看手越抖。
“怎么说?”他母亲焦急的问。
“手术有可能造成眼球破裂,视网膜缝合不上。”谢平的嘴,开始抖索了。
他母亲听了之后,一声不吭,紧盯着那张纸。
“妈,这个责任太大了。”谢平不敢说下去。
他母亲想了片刻,甚为坚决的说:“签。”
医生接过那张纸,反身走进手术室,关上了门。
手术室门上方的红灯亮了,上面映出三个字:“手术中”。
等待,充满风险的等待!
“老天爷,你行行好,保佑她平安!”李月英的两只手,不停地作揖。
谢平的母亲还算稳得住,她坐在椅子上,两手相握,放在小肚子上。
谢平最担心。一个人知识多,想得就多;想多了,无解的话,人就担忧。他想到万一手术失败,怎么向老宋交代?老宋已经遭了这么大的罪,张倩再有个三长两短,他能不能经受得起?这真磨人哪,他的嘴角起了泡。
三个小时,手术整整进行了三个小时。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张倩躺在手术车上,眼睛上,围了一圈厚厚的纱布。月英一下趴到车前,正要开口相问,马上被医生制止了。医生对她说:“病人现在不能讲话,需要安静。”
谢平追着车子问医生:“医生,手术怎么样?”
“手术是成功的,至于能不能愈合?还要看今后两周病人的配合。”
医生都是这样,从来没有一个准话,让人心里永远没有着落。
说话间,手术车已经推到了病房,护士把张倩扶下车,躺到了病床上,医生拿着病历,下起了医嘱。
“你们谁在这里陪护?”医生下完医嘱,问他们。
“我。”李月英答应了一声。
“要想让病人愈合好,病人应该做到这三点:一、要趴着睡,等一会,护士会送来一个支架,病人整个晚上,脸都要尽量对着这个支架睡。”
“能不能翻身?”李月英也聪明,想到问题问。
“可以,不仅要翻,而且要经常翻。当然要保证朝下的姿势,时间最长。”医生嘱咐护士输液,然后继续对李月英说:“第二,不能用力晃动头部,不能用力咳嗽,不能转动眼球。”
“前面两个都可以,不转眼球怎么做得到啊?”李月英都感到张倩落实不了。
“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要一定做到。”医生严肃起来。“最后一项,不准哭泣。我看她眼眶都是红的,怎么能好?碰到眼睛的人多了,为什么他们的视网膜不脱落,偏偏她的脱落?这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就是长时间的哭泣。如果再哭,就是这次治好了,以后还会脱落。等她完全清醒以后,一定要全部转告她。”
“好的,好的。”李月英连声答应。
这次,李月英护理张倩,下的功夫真大,连翻身多长时间都给张倩规定好了;张倩只要提起宋良骥,李月英就打预防针:“唉唉唉,先别想那一头,你不把眼睛治好了,就是去,也看不到。”
陆军总院的医术是相当厉害的,二十天过后,医生打开了张倩眼睛上的纱布,奇迹出现了,她复明了,眼睛还是那样明亮,那么美丽。
但在她美丽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