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万分危险！

只有天才晓得，它会在什么时候停车。

这是前人没有飞越的高度。

危险什么时候突然降临？宋良骥不知道，陈副师长不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

一旦机毁人亡，他就会被送上军事法庭。虽然不会判死刑，但是，是他亲手杀死了战友，苟活比他死了还难受。宋良骥的肩上，压力有千斤；额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向下流。他握着指挥话筒站起来了。

塔台里的所有人都站起来了。

熊志丹在流汗。

陈副师长铁青着脸。

谢平、大冯跑道窗前，仰望着天空。

苍天保佑！

墙上的挂钟，在漫不经心的摆动。在宋良骥的感觉中，时间已经停止，他的血液已经凝固。

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话筒里响起了侯继远兴奋的报告声：“洞两（02），拐洞幺（071）报告，到达预定高度，到预达定高度。”

刹那间，宋良骥肩上的压力，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惊喜的喊起来：“洞拐幺（071）推杆，保持十度上升角，向左拐弯。”

“洞拐幺（071）明白。”

“发现目标没有？”

“看到了，看到了，这狗日的就在我的正前方！”

“目标距你四十公里，做好导弹发射准备。”

导弹的红外陀螺在飞速旋转，侯继远的耳机里，响起了“嘀——嘀——嘀——”的蜂窝鸣叫声。

“报告洞两（02），敌机的天地通话，被我截获。”情报参谋站起来向宋良骥报告。

按规定，应该由情报参谋口头实时报告，谁知道，宋良骥不知这一规定，他违规下达了命令：“接过来。”

塔台里一下响起了敌机飞行员与地面的通话声：“一号，一号，共军的飞机就在我的后边。”

“胡说，他们的飞机怎么会飞这么高？”

“千真万确！共军的飞机上来了。”

侯继远，紧盯着前方，U2飞机由一个黑点，慢慢变大。他扫了一眼测距仪，离目标还有十五公里，再过五秒，就可以达到导弹发射条件。耳机里，蜂鸣声加快了节奏。他的大拇指不自觉的搭在了发射按钮上。

“再不脱离就晚了。”U2飞行员已经慌了，报告毫无章法。

“老美又骗了我们，紧急脱离！”塔台里敌机的天地通话仍在继续。

宋良骥一摆手，情报参谋马上关掉了敌机的天地通话。

“拐洞幺（071），敌机要跑。”宋良骥及时通报敌情。

“狗日的，哪里跑！”侯继远眼看导弹发射距离就到，不料U2向右拐了弯，尾喷口转向。K13导弹的发射离轴角只有四度，导弹一下失去了目标，蜂鸣声中止。他眼睛里喷出了火，骂了一声，迅即向右拐弯。

极限之上飞行，只要机动，机头就会迅速下埋；等他再次拉起的时候，飞机已经像老牛拉破车，很难驾驭。

“拐洞幺（701），（瞄准光环）套住了没有？”宋良骥求胜心切。

“没有，没有，机头下沉，正在恢复。”侯继远急促的报告。

陈副师长抬腕看了看表，急忙对宋良骥说：“让拐洞幺（701）报告油量。”

还是他老道，宋良骥竟把这事给忘了。

他心里吃了一惊，连忙喊话：“拐洞幺（701），报告油量。”

“返航指示灯不知什么时候亮了。”侯继远如实报告。

“返航！”陈副师长一下抢过指挥话筒，说完，又将话筒交给宋良骥。

“还有三公里，我就能打下这王八蛋！”侯继远杀红了眼。

如果飞机油料不够，就飞回不了机场；米格21着落速度大，迫降一般都不会成功。想到这里，宋良骥急出了一身冷汗，他严厉地喊道：“服从命令！”

“拐洞幺（701）明白。”侯继远的回答，有气无力。

这种精神状态怎么飞行？宋良骥提高了嗓音，大声说：“拐洞幺（701），我们达到了驱离的目的，打起精神来。”

“是！保证安全返场！”

上尉指挥上校，天下奇闻。

在高科技的战争中，什么情况都会发生！

“我们的飞机腿短啊！”熊志丹神情沮丧，身子一下重重地靠在椅背上。

塔台里的所有人，都没精打采，气氛极度萧杀。

侯继远驾机返航了，宋良骥将指挥话筒交给了陈副师长，闷闷不乐的离开指挥位置，到厕所去了。

他弊了一把尿。

侯继远拎着头盔，回到塔台。他的精神状态极度不好，一身不吭的坐在椅子上。宋良骥坐在他身边，两位老战友，竟然无语。许久，侯继远终于冒出了一句话：“老伙计，你就不能整出一架腿长的飞机来！”

宋良骥攥紧了拳头，回答说：“一定会的！”

战斗值班随即由一等转为二等，所有人员在机场休息待命。

半个小时后，指挥台上的电话铃急促的响起来，通信参谋一把抓起话筒，只听见话筒里响起了乌指**的声音：“请侯继远接电话。”

侯继远急忙走过去，接过话筒：“首长，我是侯继远。”

“继远同志，今天的战况报到空军，首长表扬了我们！”从乌指**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他很兴奋。

“没有把敌机打下来，不值得首长表扬。”侯继远的心情很糟。

“我们找到了保卫罗布泊的战术，是值得表扬的。首长要求你们，在五分钟之内，架好扩音器，集合部队，他要给参战官兵讲话。”

“是！”侯继远真是属猴的，转眼间就变了，一下精神抖索。

集合号声响起，各部队跑步入场，以四列横队，一字排开，最前面的是专家组、指挥班子方队，接着是飞行员方队、机务大队方队，最后面是场站保障方队。队伍的背景，就是停机坪上的战机，威武雄壮。

“同志们好！”扩音器里传来空军首长宏亮的声音。

“首——长——好！”队列里一下爆发出整齐雄壮的口号声。

“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口号声排山倒海。

“今天，你们以科学的智慧、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突破极限，成功驱离了敌机，保证了‘大炸弹’试验的顺利进行，我向你们表示热烈的祝贺！”

“哗——”队列里一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首长的肯定，就是最高的奖赏！熊志丹感到无比自豪。

宋良骥站在队列里，两眼包含着泪花，担心、焦虑和委屈一扫而光。

首长用他那高亢的声音，继续讲道：“‘大炸弹’是民族的脊梁，震慑侵略者的大杀器，我们要用我们的热血和生命，去保卫它。希望你们再接再厉，英勇善战，为人民再立新功！”

侯继远信心十足，斗志昂扬。空军首长的话刚落音，他就带头呼起了口号，队列里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口号声：“誓死保卫罗布泊！”

“誓死保卫罗布泊！”

“誓死保卫罗布泊！”

雄壮的口号声，惊天地，泣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