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案牍上被摆了一只灯笼,明明晃晃地立在那儿,传闻中讥诮冷淡的将军会常常盯着那只花灯笑得莫名。
周瑾岚初任丞相,被文武百官上奏的琐事们忙得头疼,现下才终于得空找段桉叙旧。看着段桉对他爱搭不理的模样,他想给段桉丢掉,被段桉一把按住了。
凤眼这才从案牍和花灯上移开,唇边勾起一向冷冽的笑意,其中的警告意味让周瑾岚赶忙住了手。
这尊煞神自己惹不起。
段桉这才把眼睛从周瑾岚身上移开。楠木案牍上的这盏花灯,是让姜姚画了画的那只。他前几日送姜姚回府之后,蹚进去河里捞了几十只才找到的。
虽然这盏花灯里面没有写自己的名字,但是和姜姚有关的东西他都喜爱得紧。
周瑾岚懒散地半躺在椅子上,长腿交叠,跟段桉揶揄道:“安仪公主今日刚宣了姜姑娘入宫,听闻老太监在整理发现了先皇的遗旨,内容和姜姑娘有关系。”
周瑾岚说着说着,手又向那只花灯伸去,口中念念有词:“这是金子做的花灯吗竟让你这么宝贝。”
白皙修长的手指还没碰到花灯就被段桉打回去了。
周瑾岚识趣地收回了手,暗自腹诽道:小气。
“安仪公主做事向来随性。”段桉不甚在意,拿着毛笔批着卷宗,随口说道。
周瑾岚屁股一歪坐在了段桉旁边的檀木椅子上,“先皇还是先皇,驾崩之时带走了后宫里对安仪公主不利的妃子们;赐了太子毒酒;留了安仪公主的生母做太后;还给了我们俩最高的官职。”
段桉也颌首道:“就算柳刺史没有造反,坐在皇位上的也如今的小皇帝,只是没有这么名正言顺。”
“先皇英明。”周瑾岚突然转了性子,附和道。“我也觉得公主是有治世之才,太傅明明只教了男子《帝策》,但没有一个人的文章能比得过公主。”
两人交谈间,忽听到外面有一行人的脚步声过来。
管家急促地敲了门进来:“将军丞相,宫里有人来了!”
周瑾岚和段桉踱步到庭院中央,老太监端着圣旨过来,像是赶了很久的路,泛着青丝的头发有些散乱,用尖利冗长的嗓音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南丞相叛乱一事,既已查明,特赐前丞相封地永邑,册封其为永安侯。
怜重臣姜侍郎之女,父亲廉明正直、洁己从公。而如今举目无亲,孤苦伶仃。册封其为离遥郡主,赐郡马府一座。”
另外又有一则安仪公主的批条,是户部重新拟定了姜姚的籍贯,现已经与将军夫没有了联系。
也就是说,段桉和姜姚现下已经没有关系了,甚至连和离都不需要。
周瑾岚都呆住了,看着段桉阴沉的脸色,低声说道:“蒲安,莫要生气。”
段桉扯了扯嘴角,说:“没什么。”
……
段桉接过圣旨,老太监便起身告辞了,说还有一道旨意是关于北丞相的,自己还得赶过去,便和丞相将军说了两句话便走了。
明黄色的圣旨被摊铺在了桌子上,段桉盯着上面的字,神情冷淡。
周瑾岚跟着段桉看了看,指着上面先皇的玉玺刻章说道:“还真是先皇的印章,应该不是作假,先皇的印章已经随葬了的。”
见段桉还是没动静,周瑾岚拿手肘撞了撞段桉:“安仪公主有一张空白的圣旨。”周瑾岚和段桉也没什么顾忌,抬着下巴道:“原本公主是属意了我做驸马爷的。”
段桉瞥他一眼,见他一脸没有失望的模样,反倒是没当成驸马的轻松快意。
“安仪公主为何这么做?”段桉不解,他与姜姚的和离之事为何牵扯到了公主。
“先皇流放南丞相十族人在几千里之外的,现下知道了是北丞相所为,自是想,给先皇留一个明君的。”
“不过安仪公主起码做了一件好事。”周瑾岚看着段桉说道,“起码促成了将军与姜姑娘的和离。”
段桉垂眼看着那盏花灯,嗤笑了声:“确实不如丞相大人做驸马来得好。”
“听闻京城都在传大将军日日赖在姜府门前,等着姜姑娘回心转意,不知可有此事?”
没想到传闻已经传遍满京城了,段桉挑了挑眉看着周瑾岚,利落地承认了。
“我心悦夫人。”段桉看着周瑾岚,认真地回答道。“让更多人知道也好。”
多到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姜姚是他的人,没人敢再娶姜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