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姜姚点头之后，采薇才擎着灯笼回去了。

两个人相对着，眼里都有些说不清辩不明的情绪。

月光下，段桉白色的衣衫如同罩了层温润的白光般。他拿着花灯把玩着，漫不经心地问姜姚：“两形一体，四支八头，四八一八，飞泉仰留。解一字，夫人可知道答案？”

姜姚思考了片刻，回答道：“‘井’字”

段桉轻笑，说了句答对了，便把用青赤黄白黑五种丝线做成的长命缕系上了姜姚手腕上。

“这是聪明人的奖励。”姜姚听段桉说道。

等系完后，段桉抽身退开了一步，姜姚知道北方的人是有系五色缕的习俗的，看到自己手腕上的丝线也没有排斥。

不知道为什么，姜姚现下心里的包袱反而直接放下来了。她知道并不是因为冲动才过来的，她根本忍不住自己想和段桉见面的冲动。

段桉凤眼盯着姜姚一截雪白手腕上的五彩丝线，见那只手指了指他身边的花灯，问道：“这些花灯是将军买的吗？”

“我等你的时候，一些姑娘送我的。”段桉似笑非笑地回答。

姜姚缄默了，抿着唇站在原地不想开口。

段桉扇尖轻点，指着脚边堆起来的花灯问：“夫人要放花灯吗？”

姜姚摇头，语气坚决地拒绝了。除了自己心里不安的情绪作祟之外，另外一点就是她从小时候就不信花灯能实现人的愿望了。

段桉有些玩味地笑了下：“那我让赵武把这些都拿回将军府。”

姜姚没有说话，但是翘起的嘴角耸拉着，表情有些不太开心。

段桉轻笑了一声，俯身把地上的七八个花灯捡起来抱在怀里，花灯填满了段桉的上半身，只能露出来一张矜贵清冷的脸庞。

“夫人能帮我把剩下的花灯拿起来吗？”段桉怀里抱着五个，看着其余的三个还在地上，向姜姚求助道。

姜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资格生气了，她乖顺地把剩下的花灯们也抱在怀里，跟着段桉在河边漫不经心地散着步。

等到了一个拱起的石桥边时，段桉停住了，姜姚也跟着段桉停下了脚步。

“拿回去挺麻烦的，在这儿放了罢。”段桉说道。

姜姚抬眼看着这条小河，在月光下泛着波光粼粼地白色纹路，静谧而又璀璨。人们之前放的花灯们都已然飘远了，姜姚看过去，只能看见星星点点的亮光，像星光洒到了河道里。

段桉背了个小箱子过来，见姜姚出神地望着河面，他从乌木箱子里拿出来了事先准备好的笔墨和砚台，对着一个花灯专注地看着。

桥边铺满了茵茵一层青草，段桉撩起下摆坐在了草地上，瞳孔里有淡淡的笑意。

“夫人你知道吗。”段桉拿起一个花灯，看着姜姚说道。“如果在花灯里写上心悦之人的名字，花灯就会把她带到你身边。”

姜姚脸蹭地就红了，脖子上也染了一层红晕，结结巴巴地说不知道。

段桉轻笑一声，在里面写了几个字便拿出随身带的火折子点燃了，放到了河里面。

虽然心里很好奇，但是姜姚就杵在一边，没有动。

段桉又断断续续拿起来了其他的花灯，在里面写了字以后点燃放走了。

花灯们很快顺着河流飘走了，像抓不住的星星一样。

等到了最后一个花灯的时候，段桉停住了。姜姚有些不解抬眼看着他。

“这个花灯是我买的，”段桉伸手把花灯拿给姜姚，柔和地问道：“夫人要放一个花灯试试吗？”

……

姜姚原本话说得太满了，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见姜姚没有伸手接过的意思，段桉看着花灯忽然说道：“我想让夫人画第二幅画了。”

“画什么？”姜姚对于段桉突如其来的要求有些莫名，她有些好奇地问道。

指尖点在怀里的花灯上，段桉俯下身子，凤眼看着姜姚羞涩漂亮的脸，把花灯塞进了姜姚怀里。

姜姚讷讷地双手捧住花灯以防它掉到地上。

“夫人画在花灯上便可。”段桉看着姜姚。“画什么都行，我不会偷看的。”

结果段桉递给她的笔，姜姚在花灯里面画了几笔，便说画完了。段桉脸上全无好奇的神色，他把火折子递给姜姚，姜姚点燃灯芯后双手捧着轻柔地放到了河里。

两个人站在只有微薄的月光与星光之下，看着那盏花灯滑了个旋儿之后，顺着河道飘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