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舒服地坐在了管家搬来的太师椅上,头上戴着皂色乌纱帽,穿着紧身衣袍的衙役们在外面围了一圈,他抬起下巴看着姜姚。少女姣好的脸上透露出几分不安,但还是站得挺直,倔强坚韧的看着自己。
县太爷喝了口茶,才说道:“具体事情本官已经知晓了,将军夫人私自开办私塾是不对,应先跟县衙先说一声。”
围观的百姓可不满意这个结果,她们纷纷表示抗议。有个站在最前头穿着湖蓝色粗布衣衫的妇女大着嗓门嚷道:“青天大老爷,前日小巷子那儿有个戴着斗笠的男人,给了一两银子让她们带着孩子入私塾。”
“什么一两银子?”姜姚不知道这件事,乍一听到杏眼睁得大大的,有些不敢置信。
“来入学的孩子都是因为拿了一两银子才来的。”
“给我们一两银子我们就不闹了!”
后头的百姓们也纷纷附和,觉得那两银子就应该是自己的。
县太爷捋着胡子下了个结论:“这银子是不该要。”
百姓脸上浮上来一层喜色,等着听下文,只见县太爷又说道:“但这是别人想送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衙门也不该收回来。”
听到这个回答,百姓们并不满意,她们嘶吼着想像县太爷求一个公道。
“县老爷别来无恙啊?”一道散漫地身影出现在了人群外面,段桉因为急着过来,身上的束身官袍没有换,紫色蟒袍加上头上的一品官帽,还有周身不怒自威的架势,让原本吵嚷的人群自发地给段桉让出了一条道。
段桉嘴角勾了勾,身姿挺拔地走了过来。
县太爷一眼看见了段桉的穿着,他连忙站起来作揖,腿一哆嗦差点跪下去:“大将军日安。”
衙役们也都噤若寒蝉,周围一片冷寂,鸦雀无声。
“起来罢。”段桉摆弄着紫色官袍的衣袖,冷淡地回应道。
姜姚还愣在原地,看着段桉走向自己,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段桉看见了挡在姜姚身前的孟锦,凤眼一眯,眼神不善地瞪着他。
孟锦也习惯了段桉的恶意,他笑着朝段桉打了声招呼,过了几秒,段桉沉着嗓音嗯了声当作回应。
他穿着绣着白虎的鞋一步步踏向姜姚,看了看吓得满脸是汗的县太爷,压着嗓子问道:“县老爷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县太爷对于大将军的到来十分意外,他听闻将军要和离了,以为段桉和姜姚就没联系了。没想到段桉会直接来姜府,他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地对段桉说了说刚刚发生的事情。
段桉刚下朝,特地绕了路买了些物什,打算从姜府门前回府,没想到姜府被县衙和百姓围在里面。他赶紧下了马,心里不住担心姜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听了县老爷的话,觉得是自己行事莽撞了,给银子的时候没有想过不患寡而患不均,从而给姜姚埋下了隐患。
“那县老爷想怎么决断?”段桉掀起眼皮问道,眼神里带了些警告的意味。
县太爷本来是想让拿了银子的人把银子还过来,看着段桉阴晴不定的脸色,刚缓和的脸色又冷汗直冒,也不敢回答了。
“下官但听将军吩咐。”县太爷恭谨地回道。
段桉轻声笑了一下,知道面前的人这是做决定,所以把事情往自己这儿推。
“县老爷按照律令处置就好,只不过夫人也是出于一片好心,而且也并不清楚给钱财的人是谁。”
县太爷弓着身子,看着围起来的不平的百姓们,给了个折中的法子:“虽然那一两银子实属不义之财,但也是属于自愿给的,县衙也没有权利追回。这样罢,之前拿了银子的百姓归还了银两后,才可进入私塾听课。”
县太爷说完,也不敢看段桉的脸色,只是又朝姜姚作了个揖:“将军夫人择日记得去县衙上报下私塾的情况。。”
姜姚听了解决方法之后,一颗心反倒沉了下来,她也朝县太爷回了礼:“麻烦县太爷了。”
县太爷这才敢看向段桉,段桉嗤笑了声,觉得自己是不是煞气重了:“县老爷不必如此在意我,按律法接着处理便可。”
县太爷看着周围的百姓,问道:“不知大家对于处理结果可满意?”
周围人脸上仍有不平的,但也比刚开始好了,她们也没有太好的处理方法,于是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见百姓都没有意见,县太爷让衙役把他们都轰走了,自己跟段桉和姜姚作了别便告辞了。
刚刚围堵得姜府水泄不通的人皆作鸟兽散了,只留下了孟锦和段桉两个人。
姜姚看着让管家关了姜府的门,杏眼因为刚才的事情微微发红,她满脸严肃地跟面前的两个人都道了声谢。
见今日的私塾已经上不成了,孟锦趁此机会赶紧问道:“姜姑娘,之前看壁画那个事情考虑好了吗?”
心情正低落着,姜姚忽然被问到这个问题,下意识地想拒绝。
“不能去。”段桉如同冷窖的声音插进来,凤眼瞪着孟锦。“孤男寡女一起共游壁画,传出去对夫人的名声不好。”
姜姚现在反倒是不太在意名声了,她看孟锦就如当初段桉看自己的模样,但她其实也不知道孟锦是否心悦自己。逛着看壁画倒是问这个问题的好时机,若是孟锦是真的心悦自己,她也好当面婉拒了。
看姜姚许久没说话,孟锦也觉得这个决定会让姜姚为难,他:“姜姑娘若是不方便的话,那孟某也不强求。”
“我去。”姜姚看着孟锦,软糯却掷地有声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