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桉等了好一会，发现孟锦一脸傻笑着欢天喜地地从姜府奔了出来。

出于男性的竞争本能，段桉漆黑的眉头挑高，凤眼不禁流露出骇人的锋芒。

这个书画商人为什么阴魂不散的？

段桉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发痒的牙齿，觉得还是应该让姜姚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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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肠小道上排了满满几十号的百姓们，整起地排列好堵满了一整条巷子。

昏黄的小巷子里，有一个挺阔精壮的身影立在墙上，头上戴了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小截棱角疏朗的下巴。

但周身还是围绕着矜贵阴沉的气质。

排在最前头的一名妇女递给了男人一张纸条，纸条上写了自己家庭住址和女儿名字。

男人收下睨了眼，然后递给妇女一两银子。

排在这位妇人后面的几个百姓看着闪着冷光的银子，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但人群里也有想蒙混过关的，斗笠下的男人拿到纸条便嗤笑了声，毫不客气地让旁边同样高大的护卫把女人请出了队伍。

等到了第三十个的时候，斗笠男人便停手了。他把钱袋系回腰带上，站直了身子。让另一个人来遣散了其他百姓，然后把纸条拢成一摞拿走了。

第二天。

姜府的大门照常打开，姜姚戴着帷帽站在门后面，其实还是没抱什么希望的。

但出乎姜姚意料的是，府邸门口已经聚满了人，打眼看上去起码有五十多个人等着姜府开门。

姜姚杏眼瞪得像猫儿眼一样圆，不知道为何一夜之间涌进了这么多门生。

难道是孟掌柜替她宣传来的吗？

五六十个人簇拥在姜姚周围，大多是由娘亲带着自家的女儿过来的。这些妇人看着气质不俗的姜姚，也收起了市井的泼辣之气，竟有些腼腆。和声细语地和孩子交代了几句，便把孩子干脆利落地交给了姜姚。

姜姚看着在庭院里拿着糕点的女孩们，眼眶竟有些湿热，微圆的杏眼里泪光闪闪。

她对门口的父母们保证：“我一定会好好教他们的！”

段桉靠着墙，看着姜姚嘴角绽开的璀璨笑容，一向讥诮的凤眼里也展出了一道柔和的弧度。

见门口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抬起长腿走进姜府。跟管家随口打了声招呼，便轻而易举地进去了。

私塾门口由采薇守着。见是将军来了，采薇眼神闪了闪，便缩着头让开了路。

姜姚正在教给孩子们“一”的写法。

见有人推门进来，姜姚抬起眼皮望过去。看到温煦的日光照在了门帘上，刚进门的男人脸上也盛了斑斓的日光，明暗分明地照在段桉脸上，像镀了层光。

姜姚不禁有点看痴了。

片刻，孩子们的声音终于让她回过神。她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不自在，躲开了段桉冷淡探究的眼神，让学生们练习“一”的书写，一会她过来检查。

段桉觉得站在前面教书的姜姚和平时不太一样了，她的语气坚定而温柔，身上散发着从容不迫的味道。

强大的气势向屋子里的所有人袭过来，他一到，原本抬着脸的小门生们都纷纷低下了头，拿着毛笔一脸认真地写着字。

“将军日安。”姜姚走过来，站在门口跟段桉对峙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户部？”

段桉想了想，给了个模糊不清的答案：“等你不欠我钱。”

姜姚：……

她见段桉：“将军今日为何要过来？”

“作为你的放贷人，我怕你跑掉。”段桉懒散地回道。

姜姚无言以对。

他挑了挑眉，绕过还没反应过来的姜姚。随意地抬步走到私塾最后面，坐在了姜姚布置的椅子上。孩子的椅子对于段桉来说有些小了，不过男人姿态放松得像回了家一样。

从容又优雅，带着天生的狂傲味道。

段桉在最后面把整间私塾一览无余，有他在这群小朋友们似乎更安静了。昨天段桉送去了三十张纸条，但他数了几遍，发现今天孩子只来了二十七个。

凤眼危险地眯了眯，他不在意送出去的那三两银子，但事情一关系到姜姚，段桉那仅剩的怜悯心就消失无踪了。

他觉得没来的那三家，不是在欺骗自己，而是在欺骗姜姚。

段桉是不打算放过他们的。

段桉坐在最后一排，姜姚浑身不舒服。像是被夫子看着一样，让她有些心里发慌，耳朵尖也一阵一阵地发烫发红。

姜姚绕着房间开始检查，突然姜姚停住了。她有些呆滞地站在一个小女孩旁边，把小女孩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这本书和其他书不太一样，书封是用白色的丝绸做的，上面写了《三字经》三个字。

姜姚看到的一瞬间就认出了是段桉誊抄的字体，只不过写得规矩了很多，但是一些用笔和用墨的习惯没有改。

……

她又想到了昨日刚刚因为这些书答应了孟锦去陪他壁画。

“这些书……，”姜姚沙哑着嗓子，艰难地开口，“是将军送过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