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丸?”孟元鸿皱了皱眉。
虽然他一直派人去寻找这味药的下落,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帝王之尊而已,心中并不多信这世上真有起死回生之药。
“是,九天丸。”太医也看出了他的狐疑,急忙接口为自己的话增加可信度,“传说中这味药是高僧所留,有活死人生白骨之效,虽是言过其实,但既然医书有载,想来也必是有几分可信的。”
“可这药的下落却无人可知啊。”孟元鸿似是自语一般说道。
“回陛下,神药难寻,但也必定是有迹可查的,不如从各医馆世家着手,不定便是谁家的祖传之物呢。”太医见自己保命有望,更是不遗余力地只想把皇帝往寻药的路子上引。
孟元鸿神色不明地用玉扳指扣着桌子,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既然有药可医,那便传旨,举全国之力为秦王寻药,若有得药而献者,平民赏金万两,赐田百顷,官员升三级,配黄带。”
此旨一颁,天下哗然,一时间寻药之风盛起,由官到民皆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而外面的种种,林薇之全然不在意,只一心一意扑在了孟予祯身上,眼看着他一日之内厥过去两次,急得恨不能将人绑了,再将药灌进去。
旨意下来的时候,林薇之正含泪劝孟予祯用药,什么太子不太子,计谋不计谋,哪有自个的身子重要。
也不知道是难受还是不乐意见林薇之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孟予祯闭眼躺着,看都不看她一眼。
两人正僵持不下,王靖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双膝跪地,红着眼睛将宫中的旨意宣了。
睡在床上的孟予祯怔怔的地望着床帏,长长舒了一口气,继而蜷缩在床上痛苦地咳嗽起来,没一会就出了一层薄汗。
林薇之连忙为他拍背顺气,厉声吩咐王靖去端了药来。
因宫中只觉得孟予祯不过是吊了一口气而已,派来的太医虽住在府上,却也只是开了参片,并不时常过来。于是林薇之便让王靖去民间找了个大夫,每晚都蒙着眼睛入府给孟予祯诊治。
西跨院里仍日日飘着药香,上下仆从看着丝毫未减的黑药,都以为孟予祯已病得一滴药都用不下。没人会注意到房内角落里有一个其貌不扬的罐子,夜夜更替着新药。
可惜这病终究拖得太长,虽是开始正儿八经地医治了,却见效很慢,怕是得好好将养一段时日了。
夜深人静时,林薇之端着药碗,小勺小勺地喂给孟予祯喝,可不过才喝了半碗,他便又闷闷地咳嗽。
林薇之将碗放下,一手扶着他的肩,一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宫里的太医没轻没重的,必是灌药的时候伤到嗓子了。不舒服便咳出来吧,不必忍着。”
孟予祯深吸一口气,罢了罢手,疲惫地躺了回去,看着一脸郁闷的林薇之又觉得好笑:“灌药不都是这样的吗?你气个什么劲。”
“还不是殿下倔着不肯喝药,到头来,还不是自己受罪。”林薇之又将碗端起来,全然不顾孟予祯厌恶的眼神,仍一勺一勺送到他嘴边,直到一滴不剩了才作罢,“这会子不怕太医来查脉了?”
“我怕什么?他在皇上面前该报的都报了,此时即便查出脉象有所好转,怕也只以为我回光返照吧。”孟予祯发愁地适应着嘴中未尽的苦味,“这药太苦了,要么换个方子,要么明日让人送些蜜饯进来。”
“良药苦口,殿下死都不怕,怎么还怕苦?”林薇之看着他这幅样子就来气,冷哼一声又道,“还蜜饯呢,这屋里就你我二人,是您这位大限将至的能吃,还是我这个快做未亡人的有兴致?且忍着吧。”
话虽说得无情,可林薇之还是当夜里便多给了外头大夫一份银子,让他日后送药的时候,顺便再捎带上一小罐子蜂蜜。
外头虽为了个不知道在何处的丸药闹腾得沸反盈天,这小院一角倒是难得的安静。
孟予祯在病中的时候还时不时有探病的宗亲官员,如今知道他多半活不下去,反倒是没人来了。
林薇之便干脆将下人也都遣了出去,只留下盈儿和王靖,帮忙做一些杂活。
虽然大多时候孟予祯还是昏昏睡着,但是偶尔碰上他精神好点的时候,也会和林薇之说笑几句,再斗斗嘴,于是这院子里便有了人气。
“王妃,”王靖从门外走进来,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又在昏睡中的孟予祯,压低声音说,“太子来探望殿下了。”
最近天气暖和起来了,林薇之闲着没事,便打算给孟予祯做件新衣,正在悠闲地理着棉线,听了这话,神色立刻不安起来,不明白孟予暾这时候来干什么。
可转念一想,孟予祯病得这样重,孟予暾若不来探望探望,又怎么对得住他仁善的名声。何况他宫里还揣着九天丸,这两日看着皇帝天上地下地找药,怕是心中也是惶惶不安的。
既然他心中比自己没底,那自己慌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