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太子。”林薇之分神回复道,又吩咐下人将他送去偏房,而后便一直守在孟予祯身边。
直到深夜之时,床上的人才又不安地动了动,惊醒了靠在床边打盹的林薇之。
她连忙坐起,惊喜地看到孟予祯渐渐睁开了眼睛:“殿下你醒了。”
微睁开的眼仍带着雾气,仿佛并没有聚集到林薇之身上。
林薇之起身去倒了些温水,将他扶起来,喂他喝了,然后才见他轻咳两声,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他原本倚在林薇之身上,此时却尽力用手撑着床,自己向床后考去,而后又似力竭一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醒就知道逞强,也不知道是谁在大殿上就倒了下去,成日里就不会让人省心。”林薇之忍不住埋怨道,见他面无血色地闭着眼,又有些不忍,“很难受吗?”
“好心没好报,”孟予祯有气无力地轻斥一声,“病得浑身没力气,这不是怕压着你吗?”
原本以为林薇之定会回嘴,却瞪了半天都没响动,孟予祯只能睁开眼看向她,却一瞬间有些慌神,努力坐直了些,低声问:“怎么还哭了?”
“谁哭了?”林薇之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拦在眼眶里,却还是嗔句:“你被王靖抱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
正说着,她却又带上了哭腔。
“死了?”孟予祯接口道。
“知不知道忌讳。”林薇之恼怒地一巴掌拍在他身上。
“我不是给你说了只是个计策吗?”孟予祯轻啧一声。
林薇之看他一眼,不说话了。
她当然知道只是个计策,说不定孟予祯今早强撑着身体走出府门时就已经知道自己会倒在大殿之上。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心忧又是另一回事,她是在没法看着孟予祯病得躺在床上,还只当这事一个计策。
“就知道折腾自己,”林薇之嘟囔着,“早知道就不告诉你那劳什子丸子了。”
孟予祯好笑地看着她,而后握住了她的手,带了点耍无赖的语气说:“反正木已成舟,无论如何你也得和我一起将这场戏演好。”
这样亲密又主动的态度让林薇之下了一跳,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病得糊里糊涂将自己认做了王岚。
可很快林薇之就知道什么叫做“事出反常必有妖”,孟予祯实在是太能折腾了,让她恨不得自己动手揍他一顿。
因要在太医面前表现出病重不治的模样,孟予祯白日里即便清醒了也只管躺着不动,只在晚上的时候起身活动一下,和林薇之闲聊几句,弄得林薇之也晨昏颠倒,整日里都十分困顿。
更让她恨得牙痒痒的是,即便已经倒了这个地步孟予祯也不肯好好吃药,一日四碗药,他只在晚上喝一碗,白日里无论是睡是醒,都绝不用药。
他既不用药,太医便只能使出看家功夫,给他强灌下去,而后又只能看着他蜷缩在床上难以忍耐地不停咳嗽,或是压抑不住地作呕,将喝下去的药尽数吐出来,几乎就要坠下床去。
几日功夫下来,病情不禁不见好,反而更糟,连林薇之有时都会有些分不清,这人成日的昏睡究竟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
在皇帝再次下了圣旨来问时,太医终于收拾起自己的家伙,颤颤巍巍地回宫,打算直面面圣回话了。
“秦王的病究竟如何了?太后昨日还派人问说为什么这几日没听见他的信,朕怕再这样下去怕是瞒不住,让她老人家也跟着担心。”孟元鸿问道。
“回禀陛下,秦王的病症原先瞧着只是风寒入体兼气血凝滞,却不知为何,药已用了下去,却仍不见好。”太医心中惴惴地回话,“原先一日里还能有一两个清醒时辰,如今却是日日昏睡,连药也用不进了。”
“什么叫连药都用不进?”没想到孟予祯病得如此之重,孟元鸿心下一惊,拧起了眉,“既只是风寒,为何这样久都不见好?定是你尸位素餐,没有用心医治的缘故。”
“微臣不敢,”太医颤抖着身体伏在地上,“前些日子……前些日子是晋惠公主的忌辰,殿下每年逢到此时总要病一场的。只是此次逢上了风寒,加之猎场一番重伤又伤了元气,心中郁郁之下怕是难好。如今瞧着已是药石罔效。微臣无能!”
孟元鸿冷静了下来,想到晋惠,心中也是一阵叹惋,又想到猎场一事终究是太子造得孽,若孟予祯真为此丧了命,那他可又如何再面对王岚。
“你是京中圣手,怎会无能。”孟元鸿烦躁道,“秦王是是朕亲侄,你必定得将他医好,要什么药材只管到宫中拿便是。”
“微臣的确已经黔驴技穷,”太医看着面色阴沉的皇帝欲哭无泪,甚至觉得自己脖子已在隐隐发凉,只能胡诌道,“若能寻到九天丸,或许还有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