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予祯以全身的重量将野狼压在地上,左臂却被那狼含住,咬得血肉模糊。
他不等狼再有机会撕咬自己的手臂,右手箭矢疾如闪电般地刺进野狼的眼,趁它痛苦嚎叫之时,将左臂撤出来,抵在它的下颚,右手拔出箭矢,用力插进它的喉管。
野狼的挣扎渐渐减弱直至彻底消失。
孟予祯喘息着,手下一松,侧倒在地上,与已经归西的野狼并躺在血地里。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直到这时林薇之才灵魂归壳,扑倒在孟予祯的身侧。
“别哭也别喊,我没事。”孟予祯不等她开口主动说道。
“谁要哭要喊了。”林薇之看他一身血渍,浑身发烫,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但到底还是顺着他,将他扶起,几乎不敢看他左臂的伤,只柔声说,“殿下,我们得离开这里,你的伤拖不得。算我求您了,殿下。”
孟予祯沉默着看着那只野狼,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踉跄着出了洞,却在孟予祯的坚持下并不往行宫的方向走,而是绕着山体往山后走。
夜幕降临,林薇之能够感觉道孟予祯的身体却来却沉,几乎全倚了自己身上。
她也有两天没有进食了,此时又饿又累,全凭着一根弦撑着没有倒下。
在黑夜里,人的感官变得迟钝,时间被拉长,林薇之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星点火光。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然后将孟予祯搂得更紧了些,努力加快脚步往前走:“殿下,你再坚持一下。”
没有人回答她。
前面不远处确实有一户人家,林薇之走近后扣响了房门。
屋内传来些声音,紧接着房门便被打开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粗汉出现在门后。
林薇之刚想开口说话,却眼前一黑,和孟予祯一起,重重倒了下去。
等再醒过来是,已又是天明,林薇之睁开眼,翻身坐起,看到孟予祯好好地躺在自己身边时才松了一口气。
他还在沉沉睡着,一身伤口已被包扎过,脸色虽依旧苍白,但呼吸还算平顺。
“姑娘你醒了。”门外传来一妇人的声音,走进了看到林薇之一脸促狭紧张,便笑道:“姑娘莫怕,我姓张,你岁数同我娃娃差不多,叫我声婶子也不吃亏。”
“张婶。”林薇之嗫嚅道。
“欸,”张婶朴实地笑了笑,“你们昨天浑身是血地倒在外面,可把我男人吓坏了。这位郎君可伤得太重了,瞧着还被狼咬过,那狼的牙齿可毒了,不敢耽搁的。还好我男人懂些草药,给包了包。他现在出去打猎了。你们好好住下,等伤养好了再说。”
“是,谢谢张婶。”
这位善良的乡间村妇,还给端来了一碗面条和一大碗水。
林薇之眼睛冒着光,先捧着水,用手沾了,轻轻将孟予祯的嘴唇润湿,又将他的嘴掰开一点,仍以指尖为引,耐心地一滴滴送进去一些,然后才自已大口大口喝了起来,而又狼吞虎咽地将一碗面吃了个精光。
“饿坏了吧?”张婶慈爱地看着林薇之。
林薇之此时也不讲究了,用袖口擦了擦嘴,看着干干净净的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事,我家光景还不错,儿子在城里做工,男人又有一把子打猎的功夫,家里粮食还是有富余的。”张婶看她脸很快就红了起来,便宽慰了几句,又道,“你再歇息一下,我去炖只野鸡,一会儿这位郎君醒来,怕也是饿坏了的。”
这间小土屋四周都是黄墙,一张简陋的木桌上放着一小截蜡烛,还算宽敞整洁的炕上铺着的也是十分硬挺的粗布,所谓“光景不错”大概也只是勉强温饱而已。
林薇之看着这位慷慨善良的妇人,感激地点了点头。
她并未受伤,歇息了一夜后又用了吃食,气力已经恢复了不少,见张婶忙碌,便主动提出帮着她摘菜。
张婶也不客气,只体贴地将一大堆菜叶搬到房里来,又给她拿了个盆子放在屋内的木桌上,让她可以一边摘菜,一边看着孟予祯。
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孟予祯才头痛欲裂地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酸疼,左臂更是火烧火辣,没有一处安生的,嗓子里也似要冒烟。
入目是纸糊的窗子透出的阳光,掌下是有些粗糙却带着暖意的褥子,他微微一动,就有人坐到了身边,刻意压得又柔又轻的声音像一阵风拂进了耳里:“殿下,恭喜您,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