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之嫁过来这么久,两人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偶尔林薇之主动去西跨院一趟,十有八九还得不到个好脸。今日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也能见着孟予祯主动来自己房里的时候。
“见鬼了?”孟予祯凉凉道。
“殿下说笑了,哪儿能有这么英姿不凡的鬼呢。”林薇之反应过来,将手中还没做好的衣服放下,一边陪着笑,一边紧着给他倒了杯茶。
孟予祯斜了她一眼,轻嗤一声,然后才端起茶杯微抿一口,满意地点了点头:“后日太子大婚,你记得同我一起去道喜。”
又是一件稀奇事。这兄弟二人一向面不和、心不和的,上一世孟予暾无论摆什么宴,林薇之都没看到过孟予祯的身影,如今怎么有闲心去观礼,还要拖着自己一起去。
“是太后的意思?”林薇之试探道。
“嗯。”
林薇之有些丧气地垂下头,若是孟予祯自己突发奇想,说不定她还能讨价还价一番,可既是太后的意思,那便必定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说实话,她并不想见到孟予暾,连听到这个名字都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再者说了,她作为孟予暾曾经明媒正娶却最终弃如敝履的妻子,去参加他新娶正妃的大婚,怎么想怎么荒唐,这也不吉利嘛。
“不想去?”孟予祯手上拎着那件绣了一半的马褂打量着,随口问道。
“哪能啊,”林薇之收拾好乱七八糟的心绪,淡定地又将孟予祯手边的茶杯倒满,“我这不是想着该给太子殿下送些什么礼嘛。”
孟予祯动作一顿,微微皱了眉,似乎是才想到还要送礼这件事。
今日他去给王岚请安,还没说几句话,就谈到了孟予暾的婚事。王岚的意思是,林薇之原本是定好了要做太子妃的,这事孟予暾也心里有数,虽然都是一家人,婚还没许便不拘什么,但到底还是截了人。是以此次大婚,孟予祯还是带着林薇之去好好恭贺一番,以示兄弟亲近之意。
虽然孟予祯心中觉得自己带着林薇之去恭贺,只会让孟予暾觉出炫耀之意,哪有什么兄弟亲近。但王岚目光殷切,他实在不忍拒绝,也只能囫囵应了。
现下只有两日时间备礼,一时间还真不知道送什么。礼重了吧,孟予祯自己心里不乐意,觉得太给孟予暾面子;礼轻了吧,王岚那边也不好交代。
看着他苦思的模样,林薇之也大概猜得到他的心思,也不禁愁了起来。
自古以来送进皇家的礼就是要百般琢磨的,贵重一层自不用说,关键还是要落在一个精巧和寓意上。
她做太子妃时,上到敬奉皇上太后的寿礼,下到赏赐百官的玩意,都是自己一手准备,也从没有出过差错的时候。可如今一是时间紧;二是此次转嫁孟予祯到底落了孟予暾的面子,此次得好好表达一下友善之意,不可让他以为侯府不愿与他交好;三还得顾及着孟予祯的想法,亲近之意不可太切。
一条条、一桩桩实在令人头痛。
“就这个吧。”孟予祯抖了抖拿在手上的马褂,扔回了桌上,“做个七八件的,打包送去。”
他说得理所当然,完全没有觉出什么问题,让林薇之一时竟被唬住,过了一会才咬着牙,压着火,笑说:“后日便是大婚,我怕是做不出来呢。”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孟予祯极嫌弃地看她一眼,终还是耐心说道,“王府之外,衣服铺子满街都是,你随便买几件,包一起送过去,就说是你亲手做的,难不成他还问问你,是你亲手买布做的,还是亲手给钱让别人做的?”
“这不好吧……”林薇之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不过片刻,又转口道,“我今晚就亲自让盈儿明日上街去买。会不会有些敷衍,要不要再添些玉器之类的讨个吉利?”
“想那么多干嘛?你若真想再添些,也随便你,这本来也是你的活。”孟予祯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到了门口却又顿住,转身道,“这茶不错,改明让人送些到我院子里来。”
当然不错,这个是今年的新茶,林轩总共就得了那么一盅,全送到了林薇之手上。她又早早地就用桃花熏着,于是独有一股花香。
“是。”林薇之对着他消失的衣角,肉痛地应道。
又过了一会,盈儿才捧着一堆棉线走进来,有些疑惑地问:“我方才听人说王爷来啦?”
“是,来给你派活的。”林薇之面无表情地说。
到了正日子,林薇之左思右想,还是不愿意去孟予暾府上,于是一大早便派人去给孟予祯说自己病了,晚上恐怕不能去给太子道贺。
为了让这话更有说服力一些,她一早就没下床,在被子里窝了一整天。
等到日头落下了,孟予祯果然亲自到她寝房里来捉人,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冷漠地问:“头晕眼花?手脚乏力?口中无味?”
正在苦思措辞的林薇之听了这话,忙不迭地猛点头,弱弱道:“礼已经备好了,一会就……”
“麻利给我起来更衣,”孟予祯面无表情地打断她,“不要让我派人来帮你。”
“我病了!”林薇之挣扎道。
“我看你是吃多了。”
说完,孟予祯拂袖而去,留下林薇之坐在床上欲哭无泪,最终还是老实地起了床,让盈儿伺候自己更了衣。
等他们一通折腾,到了东宫时,早已宾客如云。
小厮见孟予祯来了,一边跑着向前来迎,一边派人进去通知孟予暾。
很快,孟予暾身边的一个属官就小跑着从内院里出来,亲自将孟予祯和林薇之引着入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