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薇之的询问,盈儿先是怔了怔,继而露出了些探究的笑容:“怪不得小姐这两日总是心不在焉,原来是在心中琢磨人呢?”
“啧,”林薇之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却懒得与她多费唇舌,只催促道:“你只管回话,往我身上扯算是怎么回事。”
她们这些小丫头私下里常聚在一起讨论家长里短,若是几府的人碰上点事聚在一起,便将各种无足轻重的风言风语都拿出来颠着个儿地指点——哪个大臣家娶了第十房姨太太,哪个驸马昨日又没进得了房……这京城里的事就没有他们打听不到的。
这些事都在墙根旁悄悄进行,绝不能让主子知道。不过盈儿也知道这些瞒不过林薇之,是以只是憨笑一声解嘲,然后便开了口:“我听张大人家的翠果说秦王可是个长相十分标志的王爷呢。说起来也是个诗画刀枪无一不通的才子呢,可惜行事……”
“行事如何?”
“行事有些荒唐。”毕竟讨论的是皇亲,盈儿还是有些害怕地压低了声音。
“怎么个荒唐法?”林薇之好奇道。
“说是成日里饮酒作乐,府上还有几十个歌姬呢。”盈儿看着林薇之若有所思的样子,又有些迟疑地问,“小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
“没什么。”林薇之摇了摇手,见盈儿还有追问的苗头,便先虎下脸来,“你平日也注意一些。人家是王爷,身份尊贵,什么荒不荒唐的,不许乱说,省得给府上引来祸端。”
她平日里虽是亲和,但毕竟是正经主子,过河拆桥也拆得光明正大。
盈儿怕她是真的恼了,赶忙诺诺称是。
“行了行了,出去吧。”林薇之将人赶走。
荒唐有什么要紧,不荒唐的还没那个胆和太子抢亲呢。林薇之摩挲着那块玉牌的云纹,心中已打定了主意,只要不嫁给太子,嫁给谁都无所谓。
可问题在于怎么才能赶在宫里赐婚之前嫁给这位王爷呢?
自古男婚女嫁都是由男子上门提亲,可她二人从无往来,孟予祯脑子坏了才会突然求娶。若说自己主动与他结识,那这事风险也太大了,不说自己有没有这个魅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他喜欢上,就说勾搭男人这一条怕是就能将侯府的名声败坏干净。父亲指不定就将自己团成一团扔出去了。
林薇之抓破脑袋也没能想出一个可行的策略,焦得她这几日头发都掉了不少,成日里都缩在自己的房间里抓耳挠腮地为难。
在几次毫无用处而又完全没对上症候的劝慰之后,林夫人终于忍无可忍地将她赶出了家门,嘱托盈儿陪着她好好散散心。
虽临近立秋,但天气还热得厉害,街上除了几个懒洋洋地打着扇子的摊主,并没有其他什么行人。林薇之本来就心中有事,如此一来便更加焦躁,不停埋怨着秋老虎杀人,没走几步路就钻进路旁的一间茶肆里。
虽说这些年月里富人家的小姐出来听书喝茶也是常事,但茶肆掌柜还是十分善解人意地将林薇之引到了二楼的角落,一座红木的百鸟集会屏风将这一方桌子阻隔在上楼之人的视线之外,屏风里面的人却可以透过左侧半人高的围栏看到一楼抖动着胡须的说书先生。
“小姐要些什么吃食?”掌柜看林薇之穿着不凡,态度十分殷勤。
“你这有什么?挑些好的送上来吧。”林薇之兴致缺缺地没有说话的意思,盈儿便主动接口道。
“得嘞,那我让人给小姐送些冰镇的酸梅汤上了,另搭上几样精致的小点心。您不知道,小店的酸梅汤那叫一绝,每年夏日,上门的贵人那可是海了去了,您可一定得试试。”掌柜眉飞色舞,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林薇之撑着下巴又开始发呆,只在喝了两口酸梅汤时眼神一亮,可见这汤的确是很可口的。
又过了些时候,茶肆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吵吵嚷嚷地谈天说地,生怕不能将这房顶掀开了来。
“我们回府吧。”林薇之觉得没什么意思,打算离开。
“小姐,夫人让您多在外面逛逛呢。”盈儿为难地劝道,“您这不就是换了个地方出神嘛,夫人知道了会担心的。”
“先回去再说,这里的人吵得我头疼。”
林薇之说着就要起身,才站起来一半,余光却瞟到门口进来了两个人。她心中一抖,撑着小桌的手不由地一滑,扫倒了桌面的汤碗。
门口进来的正是孟予祯。他今日穿了一身窄袖的素色长袍,水蓝色的外罩,头发高高束起,端得一派潇洒华贵的模样。
在他身后,王靖仍是一身褐衣,严肃着张脸。
“哎呀,小姐!”盈儿惊叫一声,赶忙上前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