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之这几天在心里想孟予祯想得多了,乍一看到真人便心虚得厉害,只像是心中的盘算全都要被人看了去。她欲盖弥彰地跟着盈儿收收捡捡,实则脑子里一片空白,不仅没有帮上忙,还让场面更加混乱起来。
“放下放下,小姐您坐着,我来就好。”盈儿不忍直视地大叫着。
她的声音实在是大,加之其极具大部分女人声音的特色——又尖又高,很容易就在一屋子的声音中冲破重围,传到每一个角落。
林薇之尴尬地咬着下唇,又忍不住地扭头看孟予祯的反应,却发现他也正瞧着自己这个方向,惊得她连忙坐正,将脸埋向另一边,转而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是不打自招,人家说不定认不出自己呢。
她深吸一口气,又试探着往外瞟,却见孟予祯已经不在原地了,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听到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我与这位小姐认识,就与她同坐吧。”孟予祯说着便一撩袍子坐下了。
王靖跟身旁的掌柜交代了几句吃食后也走进来,站在孟予祯一步远的位置。
“你这人怎么……”盈儿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指着两个不速之客,急着就要将他们赶走,却被林薇之拦下。
“拜见秦王殿下。盈儿还不来行礼?”林薇之见左右也逃不掉,干脆走向前去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见盈儿也怔怔地将礼行了,这才又道:“宫外不便行全礼,还望殿下恕罪了。”
“嗯,起吧。”孟予祯随口应了一句,将倒扣在桌上的碗翻了一个过来,极不客气地拿起林薇之她们的汤壶倒了半碗,略饮了一口之后,又另倒了半碗递给王靖,“我早和你说了,酸梅汤还是这里的最佳,城西那个哪能入口?”
果然是个纨绔,为了碗酸梅汤都能这么较真,还亲自来一趟。林薇之腹诽着,跟着他的动作也看向王靖。只见王靖从容地喝了一口,又双手将碗奉还,动作十分流畅,哪里是几日前刚挨过二十板子的模样。
怪不得说隔代亲呢。太后看上去对两个孙儿处置公正,实则一边护着长孙的面子,敲打着让他自己处理了便罢;一边又对幼孙毫无办法,罚都定下了,最后也没行成。
她这边正感叹着长辈不好当,那边王靖已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极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
林薇之吃了个憋,尴尬地收回目光,很快便想脚底抹油,先溜为敬:“殿下好兴致啊。”
“郡主兴致也不错啊。”孟予祯不咸不淡地应和了一句。
听到他说出自己的身份,林薇之惊了一惊,暗道这可不是件好事。
孟予祯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瞟了她一眼:“那日在宫中,你看热闹看得很开心么。”
看热闹的确看得很开心,可那日在场那么多人,自己又一直跪着,这人究竟是怎么瞧见自己的。
“哪里哪里……”林薇之强撑着干笑几声。
孟予祯不置可否,指点着送吃食来的小二将一片狼藉的桌面收拾整洁。
感情就是看上自己的座儿了。林薇之努力地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今日我还有事,就不打扰王爷雅兴了。”
她说完就冲着盈儿使眼色,快步离开。
孟予祯自顾自地埋头喝汤,也没再说什么。
“小姐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盈儿个子比之林薇之要矮上一小截,既要端着大户人家丫头的架子,不能小跑,又不能落了林薇之太远,是以追得很是辛苦。
“有吗,是你走得太慢吧。”林薇之钻进马车,气势一下就回来了,理不直气也状地反驳。
她顿了顿,又似随口提及一般轻叹:“秦王还真是受太后的宠呢。”
“可不是嘛。听说但凡是秦王想要的,就没有太后不给的。”盈儿果然上钩,顺着她的话就往下说。
林薇之听了便沉默了下来。
京城里谁人不知秦王是太后心尖尖上的孙儿,只是她没想到竟宠到这样的地步,连个身边的侍卫都能跟着沾光。既然孟予祯要什么太后都给,那若是要个女人,太后会不会也给了?
“小姐……”盈儿见林薇之久没有讲话,又想起她先前的警告,不禁心中惴惴,告罪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林薇之按住了手。
“盈儿,你说的那个张大人家的翠果与秦王府相熟吗?能打听出更多消息吗?包括行程、爱憎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