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小队覆灭的消息还是传播出去了,不过不是白菜老农刘石头以及邻居的辛劳。当几个鬼子拉着白菜车询问失主的时候,面对气势汹汹的鬼子和机枪,他们虽然不知道鬼子的目的,但农民式的狡猾让他们选择了集体沉默,鬼子们得到的仅是带着木然的恐惧表情。刘石头继续说胡话,人们都说晚上遇了“撞客”,这个年代对鬼神有着敬畏的鬼子选择了退却,他们不想被恶鬼缠身,即使他们的名字也叫鬼子。
朝阳离赤峰很近,也一样多山,新的山头被占,旧的山寨被灭,类似日升月落,对老百姓来说增加了茶余饭后稍有点兴趣的谈资。不过越来越多的绺子开始加入抗日联盟的队伍,他们在鬼子的穷凶极恶的刺激下唤起了尚未泯灭的人性。新出炉的绺子张三炮作为瓢把子,也顺应天时准备抗日,既然让大伙喊声大当家的那么他决心要比别的绺子混的名声响亮,让大伙永远觉得跟着他值。张三炮决定把煤矿的鬼子作为投奔抗日队伍的投名状。他没有把整个煤矿鬼子都干掉的胃口,就是想让周围队伍明白,他敢打日本人煤矿还干掉了日本关东军,从此朝阳张三炮的威名远播四海。
于是他晚上带人去摸哨,能搞几只枪就有了在别的绺子面前炫耀的资本。没想到门口连个放哨的都没有,把盒子炮在裤腿上蹭开机头,带上不怕死的溜进去一看,整个营房阴森森的,脖子后面就开始淌冷汗,一不做二不休举枪进了营房发现打的惨不目睹的鬼子尸体,几个人给外面又增加了一堆呕吐物,也就是冬天东北苦寒,否则光臭味也足能熏跑人。张三炮心有余悸之下佩服那个留言的国军长城纵队,武功高强不说,真是狠角色,真狠。他对被剥的赤条条只剩条兜裆布的鬼子尸体没兴趣。喝下半皮袋烧刀子压惊,他选择了干票大的,直接跑到凌源城洗劫了两家日本商铺,然后拿着钱财去承德放松放松。
连着三天好吃好喝,澡堂子蒸的他红光满面,窑子里留下他旺盛的精力,就这样长城纵队的事就被他还原了出来还给怀里的姑娘讲的绘声绘色,他每天都换姑娘,烧刀子扩张他的脑血管,于是楼里的女人很多听了他讲的故事,故事被在私底下迅速传着。
连续酒色生涯不是他能受得起,身子添了点毛病,去本草堂开了房抓了药。药房是可以给人煎药的,于是他皱着眉头坐堂屋小心的喝着那碗药汤,看着李晶晶微胖的圆脸,不屑的撇了下嘴:差点成烧饼了。这句话亏了声音小,要是让帮他煎药的晶晶姑娘听见,估计他的脸就被药锅子拍成了烧饼。龚雪霏挑开内堂门帘一出来,张三炮的眼珠子就算长她身上了,一身裁剪得体的暗绿色绣淡玉兰花府绸旗袍让龚雪霏的身材显得凹凸有致,大冬天的旗袍开叉只到小腿,白色的弹力棉袜已经把小腿肚圆润的曲线完美的勾勒出来,笔直的腿型,配上黑牛皮鞋,衬得身材婀娜挺拔,颀长的脖颈恰似天鹅。
药在嘴里不苦了,张三炮借喝药翻着眼珠一直瞅着,恨不能把整个人吞下去。
盯着她曼妙的腰肢,他摆动的眼睛眯了起来,凭他老辣的眼光,立刻断定人称老板娘的龚雪霏居然还是处女!“啊哈”那就说明她爷们不行,他为自己的眼光得意。那晚他没再要姑娘,对那些俗粉已经提不起兴趣了。满脑子都是龚雪霏扭着腰在他脑子里走来走去,快天亮的时候,他一拍大腿坐起来:朝阳张三炮需要个压寨夫人。
第二天又去抓药,没见龚雪霏;第三天再去,赵贵城察觉了他的眼神,他被客气的劝离了。
早上六点,康咏筠睁眼起床,他本来不想起这么早,但是觉得这个时代人们都是早睡早起型的,如果晚了实在有损形象。因为是晚上来的,他还没搞清吴家院子的布局,一个人慢慢溜达着凭记忆想去找巴雅尔。不料几个门是一样的,吴家是座三进的中等宅院,他住的跨院走几步就到了后园,却看到吴老爷子在打太极拳,明黄的袍服在晨光中显得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他道声早安,也来了兴致,舒活筋骨,做起了自己发明的体操,实际上是将柔道,跆拳道,泰拳,截拳道,还有军警搏击术各种招式柔和在一起的一种类似套路的动作,先起手做了几个手刀,然后侧踹,转身后蹬,旋风踢,加摆拳,肘击,膝顶,抱摔,卡颈。连续几个寸拳,最后一个“一本”。
吴廷恩打完一套拳,饶有兴趣的看他演练结束,上前问道:“世侄,你这是什么拳法,我看有日本柔术,类似咏春的拳法,还有些杀人技巧?”
康咏筠笑着解释道:“我这个其实柔和了很多动作,就是为了舒展身体,增加应激性,不忘了一些动作罢了。不是什么套路。韩国跆拳道,泰国拳法的一些膝肘攻击什么的都有,提供身体灵活性而已。”
“有意思,怎么样我们比划一下?”吴老爷子有些好奇。
康咏筠推辞道:“吴世叔,我是万不敢跟您比划的,因为我学虽杂,但真正用到的还是军队交给的搏击术,这不是竞技而是杀人,所以使出来很容易让人受伤,因为部队搏杀术不一定能打过很多武术师傅,但是能杀了他们,毕竟目的不一样。”
吴廷恩点点头,赞同他的说法:“确实彼此目的不同。不过年轻人,我看你杀伐之心过盛,对于沙场征战来说,有杀气是必然,但是需知上善若水任方圆,柔能克刚的道理,有时候至刚易折,强极则辱。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希望你不要嫌弃老夫的罗嗦。”
“上善若水任方圆。”康咏筠以前听说过上善若水,此时才知道后面还有任方圆一说,感觉出老人的教诲之情,低头敬谢:“多谢世叔提点,晚辈受教了。”
吴悠穿过月亮门来后园寻两人,她换了件浅藕荷色的旗袍,点点腊梅缀着银线,阳光下折射点点光彩,递过去杯热茶:“爹地,早饭预备好了,就等你们呢。今天可是元旦哦,街上一定会比较热闹。”
红木圆桌上已是摆好筷匙凉碟,等人们围坐好,便端上热呼呼的早点。冷碟是两荤两素:红油肚丝,酱卤牛肉,麻油芥丝,糖醋白菜心,立时上来2份热盘:大葱炒鸡蛋,腊肉炝豆芽。还有一笼寸许金银卷,一笼小红豆包做点心。厨子端上热腾腾的红枣花生糯米粥。康咏筠不习惯别人给自己端饭,利落的两步窜过去,从吴悠手中接过盛好的粥先给吴老爷子摆上,然后端过两碗给了吴悠母亲和毕力格,吴悠已经给富察氏端过去,巴雅尔也过来帮忙,几位长辈又招呼他们不用客气。
吴悠母亲苏伦高娃虽是蒙古人,但也穿了件银鼠灰色苏绣旗袍描着浅桃红和淡翠绿的纤竹,见康咏筠如此得体,赞不绝口:“这孩子这么客气干啥,你救了她舅舅我还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就坐着吗,又不是没人干这个。”
康咏筠叫声婶婶:“这都是晚辈份内的活,本来就该这样儿。”
听着他的京腔普通话,富察氏觉得亲切,也是一番褒扬。
合胃的口味,久违的菜式,令康咏筠举箸如飞大快朵颐,吴悠嗔怪他跟饿了半月似地。吴老爷子见怪不怪的笑道:“军人吗雷厉风行,本性如此,我当年跟袁世凯打仗那会吃起饭来还不是跟饿狼似地。”
屈从送跟康咏筠顿时大感惊讶,连忙请吴老爷子讲一番当年的雄风,吴老爷子却谢辞了。让两人不由叹息,却更多一份尊敬。
苏伦高娃跟富察氏一直劝客人吃菜,屈从松对吴家招待倍感满意,跟康咏筠风卷残云般将饭桌一扫而空。
喝完茶水,屈从松剔着牙拉着康咏筠去逛街,要给他介绍承德风物。半天下来两人手中也拎满了土产。康咏筠直想有个超市存下包多好。好在有的店铺可以送货上门,康咏筠立刻得到解脱,多给了伙计点钱,把两人的大包小包捎带回去。
早前打了招呼中午在外边吃,两人一路尝过“驴打滚”、玫瑰饼、杏仁核桃酥,遛到正午腹中饥饿,寻了家名**韵酒楼的2层楼馆子。
老板娘纪春韵从父亲手里接下铺子,跟上门女婿一直苦心经营,获得个好口碑,如今老客带新客已然高朋满座。纪春韵年过三十,这个岁数在当时算大的,眼角也爬了些鱼尾纹,但常言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岁月仍遮不住其天然的风韵,正是小说家言“虽无十分的容貌,却有几分动人的颜色”,略施粉彩便显容光焕发。宝蓝色配暗红雪梅的缎子面短襟棉袄加上高挽的发髻,春韵嫣然女老板的典范,穿梭于方桌之间,应酬与觥筹之错。
屈从松抿口茶,对康咏筠飞了个眼色:“那小娘们,整的还挺有味啊。老弟在林子里憋久了吧,哥哥下午请你痛快一下,啊哈哈哈。”
大学时候父亲忙不过来,康咏筠也替父亲打理生意,有时回国内采购,自然知道招待的三板斧:吃饭,唱歌,按摩。至于按摩的程度那要看对方所好了。不过现在康咏筠是要砍屈从松三板斧。
伙计麻利的摆上康咏筠点的菜蔬,翠绿的凉拌蕨菜,白切羊头,野鸡炖松蘑,红烧鹿肉;然后上来个烧的正滚的砂锅,煮的是三白:鱼片、鸡片、白肚片,配以冬笋,香菇,豆芽,用肉丸、白菜、豆腐做底,沏上大骨汤煨成,鲜美无比,吃起来补身暖心。
滋溜一口极品高粱,火热的感觉从喉咙一直传到下丹田。屈从松抹把额头的汗珠:兄弟,你待哥哥可真不错,还有你那个妹子,天仙似地人物,你可把握住了。到了北平,咱们丰泽园一醉方休,给你介绍几个29军跟51军的兄弟。多个朋友多条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