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郑记石料铺”,覃竹驻足打量了片刻。老贾瞧着道:“别看了,没人,太阳还没落,他们就关门了。”
“是啊,他们做的又不是街面上的生意。”覃竹看了看四下没人,紧走几步到“郑记”门前,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看。里面黑洞洞的,并无守夜之人。
“你干啥?”老贾问。
覃竹退了回来,轻声道:“郑秋鸣跟蒋天南合伙开了这店,我想进去找一找店里的账簿,说不定就能找到蒋天南贪墨的证据。”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再让人捉了。”
“要不,你去?”覃竹笑。
老贾摇头,“我总在这街上,脸太熟。”想了想又道:“我找个专会干这活的人去。你就等我消息吧。”
过了两日,月黑风高之时,两条黑影来到“郑记”门前,黑影拿出个细铁丝,在门锁上三拨两捅,开了锁,狸猫一般潜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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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水巷是澶州商铺聚集之地,往日里,属“覃记”开得的最晚,覃竹自嘲“甜水巷第一懒”,自打“郑记”开张后,“覃记”终于成了“第二懒”。“郑记”的胡大掌柜直到日上三竿,才剔着牙慢悠悠晃了过来。
走到门口,胡大掌柜掏出钥匙,开了门,迈步进去,“哎呦”一声又蹦了出来。他站在门口高声喊了一嗓子,“糟了糟了,我这店遭贼了!”
一声喊惊动左邻右舍,人们纷纷走出来看热闹。
胡大掌柜站在门前急得抓耳挠腮,对四下里道:“哪位高邻帮个忙,派个伙计帮我去喊衙门里的官差。”
自然有那古道热肠的。对面小饭馆的掌柜就把自己的伙计派了出去,还跟上来问:“胡大掌柜,快看看您店里丢了什么?”
胡大掌柜带着惊慌,扎着手,“铺子里翻得乱七八糟,我等官差来了一起进去看。”
有那好事的便道:“您是怕那贼还在里面吧?您把门打开,我们陪着您进去。”
胡大掌柜战战兢兢推开门,几个胆大的跟在他身后,就见铺子里,桌椅翻倒,几盆装点用的花草碎了满地,也不知什么缘故,铺子里还臭烘烘的。
覃竹也听见了动静,急忙往外走。所谓有热闹不看王八蛋,她领着李渔挤进人群。
“那墙上写的什么?”有不识字的指着铺子里粉白的墙问。墙上笔墨淋漓,黑乎乎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在新粉刷的白墙上。
有那识字的,也跟着迷糊,“这写的都是什么呀?这字写的,好像鬼画符。”
覃竹往里看了眼,一脸嫌弃地退了出来,心说,这贼可真愁人。
李渔犹豫着,“这,好像写的是‘到此一由,没钱’。”
那字个个黑乎乎、乱哄哄,像一团大黑虫子,他认得费劲,扭头问覃竹,“对不对,阿竹姐,不过他这‘由’字写错了。”
小饭馆的掌柜称赞道,“对,写的是‘到此一游,没钱’。这贼的字也太难看了。还是这小哥眼尖。”
又有人说,“幸亏吴大掌柜没在店里留下钱财。”
也有人道:“因为没找到钱财,就把店砸成这样泄愤。”走到近前,又捂了鼻子。“这贼……真损,还在店里……方便来着。”
众人议论纷纷,覃竹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回了自己的小店。
芦花拿着个大算盘,一边学打算盘,一边脆生生背口诀。“一上二,二上三去五进一”。见覃竹回来问道:“阿竹姐,出了什么事,外面好热闹。”
“没事,打你的算盘,隔壁‘郑记’遭了贼。”覃竹道。
李渔笑道:“还是个专写白字的笨贼。”
“能看懂意思不就成了。”两个人从后面小屋晃了出来,不以为然地道。竟然是长安镇的吴有钱和姜九哥。
以小李掌柜的严谨,自然不乐意听这话。“吴大叔,您说的可就不对了,小事不严谨,大事犯糊涂。”
“就是。”覃竹给他帮腔,“小李掌柜,拿纸笔过来。我要写大字。”
李渔奇奇怪怪的看着覃竹,拿了纸笔砚台递给她,覃竹走回后面的小屋,把纸铺在桌上,屏息静气,端端正正写了个“游”字。
李渔学着书院里秀才公的样子,夸道:“点画丰厚饱满,结构阔大端正。阿竹姐,你这手颜体真漂亮。”
覃竹这笔字还是从小在袁家练起来的,听了夸赞,谦虚地道了声“谢谢”,然后把这张纸送给吴有钱。
笔墨未干,吴有钱拿在手中甩了甩,举在眼前,“给我这个干嘛?又不当钱花。”
覃竹歪着脑袋,笑眯眯看着他,“就是教你认个字。免得到此一‘游’,变成到此一‘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