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带兵的将官和王捕头快步走来。将官撇着嘴,打量着毛竹堋中的每个人,最后,目光落在覃何衣身上,“你就是渔帮覃何衣?”
“不错,这位大人有什么指教?”覃何衣心平气和的问,脸上还带着三分笑。
“你偷盗官银事发了。现在就跟我走吧。”
陈堂主森然道:“什么官银,老子们不知道。”
将官冷笑,“怎么,敢做不敢当?银子是京城来的周大人亲自从你渔帮分舵起出来的。你说不知道便能搪塞过去,王捕头,把人给我锁了。”
陈堂主冷着脸,上前一步挡在前面:“你当我们渔帮的人是软脚虾么?就凭你们这几号人,敢说带走我们帮主。”
小六刚刚被覃何衣喝住,现在官兵就在门前,反倒是冲不出去了,他回手操起劈柴的斧子,在手中扬了扬,高声骂道:“他奶奶的,哪个敢动我们帮主,来试试你六爷手里的斧子。”
那将官身后的官兵见他抄家伙了,呼啦一下将这竹棚围了起来,都抽出腰刀,虎视眈眈的瞧着。这一来动静便大了,近处干活的渔帮弟子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围看了过来。
“覃何衣,你想造反么?”将官抽刀在手,也有些紧张,海塘上渔帮子弟至少五六百人,若真是冲突起来,他们这二三十号还真有来无回。
他本来是澶州都督府的武将,因来捉拿覃何衣,渔帮人多势众,又不乏高手,故而知府魏锟怕衙门中那几个衙役不顶事,特地来求告蒋都督支派人手。
蒋都督也吩咐了,“别管什么渔帮虾帮,敢有人犯拧拘捕,打死勿论。银子已经是京城来的周大人找回来的,若是锁拿个犯人你都办不好,便是丢了我澶州都督府的脸。”
将官心里有点后悔,怎么没装个病,把这差事躲过去。
王捕头是长安镇的,跟覃何衣和陈堂主熟得不能再熟。他忙拦在双方之间,“有话好说,都别冲动。”
陈堂主哼了一声:“赶在我们堂口亮刀子,还说什么有话好说,老王,你若是不想溅一身血,就躲远点。”
说到这,两边已经僵住了,渔帮在海塘上干活弟子已经围拢过来,澶州衙门的人被团团围住。
人群中议论纷纷,“这帮当差的要做什么?”
有人答,“我怎么听着,说要锁拿帮主。”
“他奶奶的,凭什么锁拿帮主,这帮子狗东西,海塘决堤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来帮把手。”
“说的就是,这俩月衙门欠的工钱,吃喝嚼用都是咱们渔帮自己垫上的,咱们出力出钱,凭什么抓我们帮主?”
“不能让他们带走帮主。”
“不许动我们帮主,敢动手跟他们拼了。”
人聚得越来越多,议论之声也越来越大,眼见的只要覃何衣振臂一呼,渔帮弟子就能冲过来一人一脚,把衙门的人踩成肉泥。
覃何衣沉着脸没说话,那将官额头渗出冷汗,他后悔刚才不该亮刀,这会骑虎难下了。
王捕头也满头大汗,声音中带着三分颤抖,“杨大人,您,您看这……”
他叫杨大人,却不是叫那澶州都督府的将官,一个清瘦的中年人从后面转了过来。这人四十上下岁,长得极不起眼,虽然穿了件与众不同的深蓝绣衣官服,可在人堆中,若不是王捕头喊他,任谁也不会注意。
他走到前面,声音平和,神态自若:“覃帮主,知道你们渔帮人多势众,可你也想想,渔帮子弟在此地定居,求的不过是个安稳度日,你自己惹了个盗取官银的麻烦,如今还要让你帮中子弟做实犯上作乱的罪名么?“
他本说的是威胁之语,可偏又有几分语重心长,仿佛天生就有那种能让人听得进去的能力。“我还是劝你一句,先跟我们回衙门归案。”
覃竹面色微沉,走上前对他道:“大人,是否有误会,这件事的原委我哥哥已跟周大人禀过,周大人答应我们,等他调来人手,准我哥主动投案。”
覃竹虽然是个女子,正色时便带着三分凛然之气,她说话有理有节,不气不恼,这位杨大人对她也算客气。
“周大人如何应承的你们的,我不清楚,吩咐我们的便是拿覃何衣归案。若有前情因果,去了衙门自然有分说,没必要在这里动刀子见血。你说是么?”
覃竹回头看了看覃何衣,覃何衣略想了想,笑道:“我也常在澶州城逛,这位大人倒是面生。”
王捕头见杨行远几句话,已经让覃何衣暂时镇定下来,忙道:“这位杨大人不在澶州都督府,是京城来的。”
杨大人声音平平的自行介绍:“大梁内卫副统领杨行远。”
覃何衣于覃竹对望一眼。原来,他是周珩的人。
覃何衣不动声色的抱拳拱手:“杨大人说的有理,能先容我跟属下之人交代几句么?”
杨行远没说行不行,倒看了眼澶州都督府那带兵的将官,“刘将军,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