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湛眉间微蹙,反手从腰间苗疆样式的荷包中翻出一个东西来。
他摊在手中一看,是几只胖乎乎的白色蛊虫。
正想丢在人群中找点乐子,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只手从侧面伸出,握住了他的手臂,制止了他的动作。
齐湛不耐地转头一看,眼中极快地划过一丝惊讶和错愕,但他很快就收了眼中情绪,快地几乎让人捕捉不到。
他烦闷地低呵一声:“放手!”
搭在他手上的手纤细漂亮,即便几个手指上有明显的茧子,还是能一眼看出是个女子的手。
奈何她力气大的吓人,齐湛一时间竟然挣脱不开。
直到齐湛的手背上晕红一片,身后的人才松了手,改为钳住他的手腕。
紧接着一声戏谑的女声得意一笑,道:“好哇!可让姑奶奶逮住你了!你这个偷学蛊毒的贼!”
店家将快要燃完的灯笼取下来,换上新的灯芯,霎时间照亮了女子的面容。
一张俏脸明媚可人,面下有些细碎的雀斑,一头乌发懒散地披在身侧,头上带着银色的头饰,耳侧垂下来几根细细的鞭子,与红色的穗子编在一起。
耳垂上带着两三个形状奇怪的耳饰,衣裳也是一身短打,一身红色裙摆上坠着一圈小毛球。
绯衣少年暗暗磨了磨牙,恶劣一笑,一只浑身青黑的蛊虫霎时间就出现在了少女的皮肤之上。
他眯了眯眼,危险地低嗤一声:“少管闲事。”
不消片刻,蛊虫所接触的皮肤就已发紫,谁知,少女不惧反笑,一掌拍掉蛊虫,末了还拿鞋子碾了碾。
捏着少年腕骨的手更加用力,她明媚一笑:“就你这不入流的玩意,在这糊弄姑奶奶呢!小贼!”
“闭嘴!真是聒噪!”齐湛烦躁地低呵一声,欲再次使劲挣脱少女的束缚。
少女冲着他咧嘴一笑,“别挣扎了,就算你现在跑了,姑奶奶也可以在一刻之内找到你。看来,你的悟性挺高啊,偷学能学成这样也是不错了。”
闻言,少年果然不再挣扎,端起身侧的沥青粗碗喝了一口,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少女从身侧的荷包摸出一个什么东西,在他手上捣鼓了半晌,随即松了手,笑眯眯道:“这个你就别问了,这是我苗族绝技。”
“不过,你跑得真是快,为了追你,可真是废了本姑奶奶好一番功夫。”
“那是你蠢。”少年冷笑一声,讽刺道。
话落,齐湛却笑不出来了,因为他感觉到方才,有什么东西瞬间钻了进去。
果然,听得少女盯着他,笑得格外狡黠,“我蠢不蠢用不着你来说,不过,你现在完了。”
“你放了什么东西?”齐湛咬牙问道。
少女顺势坐在他旁边,露出唇边酒窝,神秘一笑:“也没什么,就是我们族内秘技不外传,你既然偷学了,就得娶我,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说到这时,她像只狐狸似的眯了眯眼,眼中流露出些许狠色,“要是中途你背着我和别的女子好上了,那你和她都完了,内脏被蛊虫吞噬殆尽,四肢腐烂,死相极惨。”
齐湛脸色一黑,“疯婆子,你不会是嫁不出去才赖在我身上吧。”
那厢少女却满不在意地笑笑,白了他一眼道:“本姑娘可是我们族内蛊术最好的,长得也是最漂亮的,想娶我的人多了去了,嫁给你真是便宜你了。”
少年嫌弃地“嘁”了一声,嘴角勾起嘲讽的角度,扫过她的面容。
若是蛊术,他确实万万不及她,但是她这张脸嘛.......
大概是蛮夷见识短浅,不通礼数,才会觉得这张脸跟天仙似的,这放到中原来,也就是个中上的姿色。
思及此,他眼中划过一丝鄙夷,双手放在脑后,嘴里吐出的话却是气死人不偿命:
“谁说要娶你了,这大街上随便揪出来一个也比你好看,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少女正把玩着手上的银镯子,闻言,顿时眼一瞪,脸色一变,在他耳边幽幽道:“你可别忘了,你方才才在你的体内下了蛊,若是你不从,按照我们苗疆的规矩,就是死了也不能便宜给别人。”
“你!”齐湛差点忘了这茬,方才少女说话的一阵,他便已经感觉到体内一阵异常的疼痛。
他狠狠咬牙,“小南蛮夷子,卑鄙无耻!”
少女冲着他甜甜一笑,露出一排闪亮的大白牙,反唇相讥,“当时你偷偷摸摸在我家后院偷学蛊术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卑鄙无耻,真是恶人先告状!”
齐湛被堵得哑口无言,活了十八年,还真是头一次吃了瘪。
他闷闷喝下一口热汤,转身就要走。
谁知这时,少女却在身后问道:“喂,你叫啥名?我叫苗姜姜。”
少年脸色一僵,冷哼一声,抬腿便走。
少女却不依不饶,“你不说,可别怪我了。”
语罢,绯衣少年捂着胸口,便觉一阵刺痛,他眼中厉色翻涌,后槽牙快要被咬碎:
“齐湛。”
话落,胸口的刺痛陡然消失,身体也仿佛随之一轻。
他真是时运不济,出来透透气,过个除夕,都能遇上这个疯婆子。
思及此,他正要足尖一点,可偏偏就在这时,身后的少女喃喃念了一句他的名字后,还半信半疑地问道:“你不是在骗我吧,你怎么跟那个齐国什么皇子一个名儿啊。啊!难道......”
他额角的筋狠狠一抽,不仅人丑,还废话多,脑子也蠢,他真怕自己忍受不下去,等会来个玉石俱焚。
一阵衣衫翻飞的声音过后,苗姜姜再抬眼时,却发现方才的少年已经消失不见。
她摸摸腕上的铃铛,叹了口气,果然阿翁说得没错,中原人不仅无耻,脾气也差。要不是他偷学了蛊术,她才不愿意嫁给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