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旁人的抱怨,仗着自己常年习武,体型敦实,硬是从熙攘的人群中挤了进去,一把夺过摊主手里的话本,扔下钱就跑。
身后刚刚伸手要接话本的小厮被抢了先,登时就不乐意了,叫道:“是我先来的,你怎么抢人东西呢!”
孟河抱着话本,心里高兴,有些欠扁地回道:“你又没付钱,谁付钱是谁的咯。”
身后的小厮气愤不已,只得眼巴巴看着孟河几步就淹没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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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枝叶摇曳,温凝接过惊春递来的汤药,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才勉强喝完。
她瞅着黑糊糊的药碗,强忍着心中的恶心,问道:“惊春,怎的今日这药这般苦?”
惊春将蜜饯递给她,道:“小姐你这几日受了凉,刘大夫特意给你加的药,说是温补身体。”
“那下次能不能少加一点?”想起刚才的苦味,温凝就心里发慌,再不想尝试第二次。
惊春手脚麻利地将药碗收进托盘中,才回道:“这哪能啊,小姐,良药苦口。下次惊春多给你拿些拿些蜜饯过来。”
心知谈判无果,温凝只能恹恹点了点头,低低“嗯”了一声。
躺在榻上,温凝却没有睡意,拉着被子盯着床顶发呆。
这小半月中,每日去上书房陪读,她与齐渊都未再说过一句话。
而对方,连多余的眼神都未给她。
温凝微微叹了口气,翻了个身。
说来自己还真是挺没出息的,即便别人不搭理她,她还在暗地里悄悄看过他好多回。
她将半边脸埋在柔软的被褥中,半晌又觉得有些热,又将整个头钻出来透气。
现在的她,可算是能理解几分二姐的心情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时时想到他,就算对方未曾有回应,虽然难免失落伤心,可是那份想见他的心情却一日不减。
反而与日递增。
窗外的月色越来越明亮,可是温凝却越发烦躁。
她索性将自己整个埋在被褥中,放空脑袋。
过了半晌,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从被褥里钻了出来,额角已经被闷出汗了。
她揪着被子,一只脚伸出被褥搭在床榻边。
转过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已经子时了。
不知道齐渊在干什么呢?应该睡着了吧。
而此时的齐渊,正在挑灯夜看一叠加急文书。
茶壶的茶换了三盏,杯盏里的茶水冷了五六回,就连孟河都已经候在旁边打了好几个哈欠。
齐渊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翻看着一封又一封的信件,随意道了句:“困了就去歇息。”
孟河张嘴又打了个哈欠,眼角都已经涌出点困倦的眼泪,道:“属下不困,属下陪着您。”
又过了好一阵,刚换的灯芯已经快燃尽了,才终于见齐渊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孟河见状赶紧将汤药取过来,递到齐渊面前。
“殿下,一直用炉子暖着呢,还热乎,趁热喝。”
齐渊吐出一口浊气,瞥见那碗黑黄黑黄的汤药,眉眼间显出浓浓的嫌弃。
过了半刻,那双如玉的手终究还是端起了汤药,蹙着眉一饮而尽。
不知是不是今晚这碗药回炉热过几回的原因,喝着竟比往日还苦上几分。
碍于孟河还在一旁,他不好发作,只能强忍着苦涩,故作淡定地倒了一杯茶,慢慢饮了下去。
孟河见他喝下,又好像没有困意,便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两本薄册子,献宝似的放在齐渊的面前。
齐渊睨了一眼,见着上面那本封皮上写着四个大字。
定海神针。
随即转过了头,那意思很明显,没什么兴趣。
孟河微仰着脑袋,正等着自家殿下的夸奖,可他的脸都笑僵了,也没听见主子吭声。
孟河突然觉得有一点伤心,但是他不是轻言气馁的人。
他一把拿过那两本册子,走到齐渊跟前,笑嘻嘻道:“殿下,这两本话本是今日属下专门为您买的,听说那些公子都可喜欢了。”
齐渊睨他一眼,倒了第二杯茶,喝到嘴里,可苦味一点也没散去。
“自己拿去看。”
自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到的话本,说什么也得让主子看上一眼。
孟河暗自咬牙,道:“您看了属下就走。”
齐渊瞥了他一眼,倒了第三杯茶,嘴里依旧很苦。
心想,他到底什么时候走,要不直接赶出去罢。
本欲张口赶人,可看见孟河那张圆脸上满是期待,齐渊有点不忍。
便道:“放下罢。”
孟河闻言大喜,将话本整整齐齐地放在齐渊的面前,收拾了碗勺,掩了门出去。
临走前,还不忘在门口提醒道:“殿下,真的可好看了。”
齐渊松了一口气,才端起茶盏狠狠灌了一口。
那股苦意总算淡了许多。
他放下茶盏,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烛光摇曳,将他的侧脸映在墙壁上。
冷峻清冽。
在凳子上坐了一会,才随意拿起方才的两本话本。
上面那本《定海神针》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齐渊信手翻开了书皮。
霎时间,冷冽的凤眸微微睁大,耳垂泛起红晕。
齐渊一把将书合上,耳尖的红晕已经蔓延到脖子根,最后,连那冷玉似的面上都染上红晕。
昏黄的烛光,满脸潮.红的少年,某些不可言说的悸动和欲.望在悄无声息地滋长。
齐渊闭了眼,妄图以此来将脑子里一些一闪而过、不可描述的画面驱逐出去。
在这片静谧的空间内,一张清凌的芙蓉面与他某些荒唐的念头有瞬间的重合。
他压下心中奇怪的燥热,提起冷掉的茶壶再次将杯盏斟满。
孟河收拾完东西,走在屋外的长廊上,脸上笑意盎然。
不知道殿下喜不喜欢,要是喜欢的话,下次再去买两本。
作者有话要说: 温凝:哎,不知道他在干啥呢?
齐渊(脸红):这书……有点意思……
孟河:嘿嘿,殿下一定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