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寂,屋内烛光影影绰绰。
榻上的女子穿着一身浑身雪白的中衣,靠坐在床头,双腿蜷缩在一起。
她呆呆望着屋内微微晃动的烛光,不安地微微咬着干裂的唇瓣。
门“吱呀”一声开了,穿着素净的中年妇人端了药碗进来。
看见床头的人面色苍白,双颊已经微微凹陷下去,两眼无神,心头就涌上一阵酸涩和心疼来。
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秋姨娘柔声哄道:“怡儿,快将药喝了。”
床榻上的女子目光呆滞地转回到秋姨娘身上,眼中浮出害怕和无助,哑着嗓子轻声问道:
“娘,你说爹真要将我送到寺庙去做姑子吗?“
闻言,秋姨娘更是眼眶一酸,强忍住泪水,哽咽道:“不会的,怡儿,娘不会让你去那里的。”
温怡儿从秋姨娘的怀抱挣脱出来,歪着头有些不相信,”可是爹都发话了,就算爹松了口,还有永宁郡主呢,我只是个庶女,她不会放过我的。“
烛光被风吹得一晃,秋姨娘眼中一暗,像是暗暗下定了决心,道:“你放心,娘有办法的、有办法的。”
“真的吗?“温怡儿眼神微凛,看向秋姨娘时闪动着无助的光。
“你信娘,你看这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是不是也没人要你去?”
秋姨娘继续宽慰道。
思忖片刻,温怡儿轻轻点了点头,嘴边浮起笑意,主动朝着秋姨娘的怀中靠去。
甜甜应道:“怡儿相信娘亲。”
安抚着温怡儿睡下,秋姨娘才轻手轻脚地掩了门出去。
榻上原本安睡的人,双眼睁开,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
宫中一处隐秘之地,一人正站在虚掩的废弃宫殿之前,一身华贵的宝蓝色修身锦袍,在夜色下也难掩倨傲。
风声微动,两侧树木枝叶之前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紧接着,有人落了地。
姿态轻盈,未曾发出一点响声。
一身黑色夜行衣裹着玲珑身躯,元姬单膝跪地,低声恭敬禀告道:
“殿下,属下已将太子藏于暗格中的机密带了出来,请殿下过目。”
语罢,双手呈上一个浑身漆黑的小匣子。
双手负于身后的男子闻言转过身来,容颜在夜色中越显邪肆。
他伸手接过匣子,扳动机关,匣子自动弹开,里面出现一块白虎形状的玉石。
不用多说,这便是号令西北三十万大军的虎符,没成想,竟真的在太子手上。
不过......在太子手上也发挥不了什么用处,今夜之后,这东西便是他的了。
梁复满意地收起虎符,目光才落到半跪在地上的少女身上。
少了几分在太子面前故作的妖娆与妩媚,此刻的她,在清冷月光的映照下,显出几分清灵来。
元姬肤色白,被一身夜行衣衬着就更加明显了。
此时,衣领处有一处明显的痕迹,似乎是因为匆匆赶来,未来及掩饰。
梁复眸色一沉,用手指轻轻挑开那处衣领。
元姬垂着头,感受到梁复温热的呼吸洒在发顶,还有微凉的指间触碰着她敏感的肌肤。
她身体一僵,却未拒绝,也并未抬头。
借着微弱的月光,梁复勉强能看清那处痕迹。
微微散开的衣领中,一条蜿蜒的红痕从脖颈处一直蔓延到锁骨附近。
红痕已经微微肿胀了起来,血液堆积在皮肤之下,似乎下一秒就要冲破娇嫩的肌肤,迸发开来。
微凉的指间一寸寸划过那处伤痕,元姬的身子忍不住地轻颤。
她悄悄咬住下唇,听得头上的人道:“是太子?”
声音暗藏着暴虐,却被平静的表象覆盖。
“是。”
不敢违抗也不敢撒谎,元姬微哑了声音答道。
风将两人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片刻之后,才听得梁复云淡风轻道:
“若有下次,杀了他也未必不可。”
元姬一惊,一时间失了礼数仰头急道:“殿下,不可。”
阴寒的目光扫过元姬的脸,才背过身冷哼一声,语气漫不经心。
“这般无才无德的人,本殿便是不杀他,他在这位置上也坐不久。”
元姬心有所感地抬起头,却见那人已经逐渐走远。
风中残存着方才那句话的下句。
幽冷的。
冷冽的。
充满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若有下次,动手便是,结果......本殿自会承担。”
元姬仍然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不知为何,眼眶涩地厉害。
————
翌日。
天气晴好,孟河乐得轻松,虽说暂时没有找到解蛊的方法,但最近殿下的毒得到了控制,得多亏了那温小姐送来的药材。
说起来,殿下最近颇有些奇怪,以往殿下的库房他都是随便进的,可是现在却总是被殿下赶出去。
他有点伤心,看殿下那宝贝的样子,估计他自己都没发觉。
采买了殿下平日爱用的东西,便发现不远处有一堆人正围着一处小摊。
那小摊不大,但却热闹非凡,再看摊主脑门上的汗,估计生意甚好。
秉着看热闹的心思,孟河抱着东西走了过去。
走进了才发现,围着摊子的全是男子,几乎清一色全是侍从打扮的年轻人。
孟河顺口向旁边的一人问道:“请问这摊子卖的什么,怎的这般热闹?“
那人被惊了一跳,左右看了几眼,将孟河拉到一边,才低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先生卖的话本可是这京城头一份,我家少爷可爱看了,每次都叫我过来买。”
孟河心中好奇,不禁问道:“真有这么好看?”
“当然!我家少爷喜欢得不得了,只是这话本太难抢,也不知道这回能不能抢到。”那侍从模样的小厮说着,叹了口气。
孟河眼前一亮,正巧他家殿下日日都在处理信件,天天都愁眉苦脸的,正好买两个话本回去让殿下放松放松。
说时迟那时快,孟河眼尖,正巧看见摊主的书框里空空如也,只有手上还有两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