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转眼便已到了立冬。
梁国气候寒凉,屋外的空地上已经铺上了一层薄雪。
一到冬日,温凝的手脚便容易冰凉,就连暖婆子也无甚用处。
今日日头晴好,冬日的太阳不刺眼,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容早忧与温凝都病恹恹的,按老夫人的话说是动的少,索性便叫了温窈带着姐妹两个出去逛逛,顺便出去买几套御寒的衣裳。
至于温怡儿早前就该去郊外寺庙的,却不知为何一直没去,竟拖到了现在,成日将自己关在房中。
几人上了马车,丫鬟已经在车内备上姐妹三人平日爱吃的糕点。
马车行了一半路程,却见以往最爱热闹的温窈此时恹恹地趴在车内的小几上,微垂着眼,盯着一旁的香炉发呆。
温凝与容早忧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出担忧和疑惑。
“是谁惹二姐不开心了?”
思忖半晌,温凝开了口。
温窈眼珠微微动了动,整个人摊在小几上叹了口气,“还能有谁?”
“不过是魏云峰那个呆子罢了。”
容早忧已住进国公府将近两月,与温凝姐妹二人关系算是十分不错。
闻言,好奇问道:“魏将军?是为何?”
提到此人,温窈便觉气不打一处来,坐正了身子,才道:“过些日子,他估计又被皇上派去鄞州剿匪,听说那边的匪寇非同一般,派了几个人去也没打下来,不知道魏云峰这一去,几时才能回。”
“那二姐为何生气呢?”
温凝偏了头,抿唇浅浅笑道。
提到这事,温窈便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语气郁闷:“我下月就十九了,马上就成老姑娘了。先前我问他是不是喜欢我,他一个大男人红了脸,却打死都不说,也打死不承认自己喜欢我!”
接着,便使劲在小几上拍了一下,微微咬牙道:“承认喜欢我就那么难吗?真是个榆木脑袋!”
温凝倒了杯茶水递到她跟前,莞尔轻声安抚道:“许是魏将军有自己的难处吧。”
温窈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哼,他还真以为我温窈非他不嫁,真是给他脸了!改日我就去找那林副将去,我瞧着他也是不错的。”
温凝抿唇笑而不语,知道温窈哪可能真如她的话这般,不过是闹脾气罢了。
马车徐徐前进,驾车的车夫一时没注意,车轱辘突然驶过一处洼地,车厢内一阵晃动。
小几上的茶盏被晃倒,茶水顺着桌沿流了下来,一股脑落在容早忧的裙摆上。
好在衣裳穿得厚,烫不到肌肤,饶是如此,容早忧面上还是一脸焦急,不断地用帕子去擦拭方才那处水渍。
料子细软,是极浅的碧色,确实很衬容早忧清婉哀愁的气质。
不过此刻,浅褐色的茶渍映在上面十分显眼。
温凝见状,劝道:“罢了容姐姐,刚好我们要去挑几身新衣裳,这衣裳回去仔细盥洗是洗的干净的。”
容早忧停了手,望着那处痕迹,眼中满是可惜和自责,听得温凝的话,眉间拢着忧愁,终是柔柔点了点头。
温凝心细,又是个心软的,有意想让她开心一些,便夸赞道:“这身裙子这般好看,怎么之前没见容姐姐穿过?”
闻言,容早忧一愣,接着面色微红,才细声细气地回道:“前些日子老夫人送了几件衣裳,便有这件。”
接着又微微抬了眼,扫过温凝娇艳的面庞,弯了眼眸,真心实意道:“三妹妹生得俏,穿什么都好看。”
本想着安慰别人的,反倒是被别人夸赞了一番,温凝羞赧地垂了头,耳尖染上红晕。
其实容姐姐生得不差,她的容貌在这京都都是排得上号的,只是身子孱弱,缺了几分鲜活气。
马车停在了京城最大的成衣铺子,拢烟坊面前。
下了马车,便有热情的店小二迎了上来。
店内装潢气派而不俗气,店内已有好些小姐在里面挑选衣裳。
容早忧跟在温凝二人身后,拘谨地打量着店内的设施。
掌柜是个长相美艳,体态丰满的美妇,摇着团扇,一见门口进来的温窈几人便知来了大生意。
她扭着腰笑盈盈地迎上去,看见几人的面容之后闪过一抹惊艳。
京中的美貌的小姐自是不少,可是一同出行的几人都这般出众的,倒是少见了。
想了想,才记起这好像是温家两个小姐,就是这旁边的女子倒是有些眼生。
眼尖的掌柜一眼便看见了容早忧身上那身裙子,妩媚一笑道:“哎!这位小姐身上穿的不正是前几日那位公子买走的那件吗?”
此言一出,容早忧眼中惊讶不已,这不是老夫人给她的,又怎会多出个公子?
温窈挑眉,突然间来了兴趣,问道:”哪个公子?“
掌柜见搭上了话,笑的更是灿烂,道:
“还能是哪位公子,温世子呀。“
温世子?那不是自家大哥吗?
温凝很是意外,眼神落到容早忧身上的衣裳上。
先前没注意,此刻才发现这件衣裳虽然款式简单,剪裁利落,可是衣料却是极好的。
大哥虽彬彬有礼,对待女子也温柔有礼,可却从未听说他对哪个姑娘青眼有加,跟别提送衣裳这样让人误会的东西了。
此刻,正在挑选衣裳的小姐们都驻足朝着容早忧的身上看去。
霎时间,数道视线从四面八方而来。
其中有探究、有不屑,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敌意。
宁国公世子年少有为却一直未娶,加之面如冠玉、玉树临风,自然是京中不少贵女眼中的香饽饽。
容早忧立在原地,垂着头,手中不安地绞着帕子。
她事先并不知道,这件衣裳是这家铺子的,竟还被人当场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