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蓝心莹,她今日着一身苏绣月华锦衫,外面披了一件织锦披风,还是如前些日那般温柔婉约。
见温凝转过头来,她眉心稍动,微微含笑,“怪我鲁莽,可是惊到你了?”
惊讶到算不上,意外确实有的。
温凝微微一愣,敛衣行了个平礼,口中轻唤道:“蓝小姐。”
蓝心莹走进两步扶起她的手,柔声道:“前些天见到温三小姐就心里不知怎么生出来一股亲近之意,我较你长一岁,你若不嫌齐,便叫我姐姐吧。”
既然对方有心亲近,再加上温凝在京中确实没几个相熟的贵女,索性便承了她的意,粉唇轻启,唤了声:
“蓝姐姐。”
蓝心莹从善如流挽住她的手臂,眼中笑意盈盈,“凝妹妹。”
有了蓝心莹的引荐,温凝很快便将此次来参加簪花会的贵女们认了个全。
而蓝心莹不仅人看起来温柔,就连说的话都让人生出一种无法拒绝的亲近之意。
所谓的簪花会便是个噱头,实际上就是世家子弟们聚在一起吃喝玩乐,以及顺带相看姻亲对象。
待女眷这边的人都齐了,就有一两名丫鬟过来领着贵女们朝着一处亭子走去。
穿过曲折的回廊,便见碧水中央有一座异常宽敞的亭子,静静屹立在水面之上。
还未走进,便已经看见亭子里面有不少世家公子等待其中,个个玉冠华服。
温凝随着蓝心莹走进亭子里,所有的随行丫鬟须得在亭外等候。
但见温凝低着头从珠帘下经过,再一抬头时,那张娇容便将满亭娇花生生压下一头。
那张玉面姿色天然,眉间含着半分娇愁,美目清透无暇,却一颦一转间无端地勾人心魄,可谓是莺惭燕妒,般般入画。
今日她略施了粉黛,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听闻温三小姐仙姿玉色,今日一见,不虚此行。”
一蓝衫公子人群中绕出,面容清秀,一收手中折扇,口中却转了话头,感叹道:“也难怪舍弟日思夜想了。”
他身旁一十七八岁的少年,穿了身鸦青色的暗纹锦服,长相俊秀,被兄长这般一打趣,霎时间白皙的面庞红了大半,眼神更是飘忽,不敢落在温凝面上。
“大哥!”
温凝面皮薄,被男子这般夸赞,红了粉面,抿唇道了句:“谬赞了。”
她微微垂下眼睫,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有些局促。
蓝心莹侧目便知,顺势拉起温凝的手,将她带到一旁坐下,才掩唇轻笑:
“阿凝第一次来,你们可别吓着她了。”
待众人都寻了位置坐下,这才见嘉禾公主自不远处的回廊过来。
如往常一般,嘉禾穿了一身张扬的如意缎面华服,在一众侍女的侍奉下掀帘而入。
众人行礼,口中呼道:“嘉禾公主安好。”
嘉禾扫了眼亭内,见到温凝时眼眸微微一亮,便扬了笑意,道:“既然诸位赏脸来了本宫的簪花会,便不必拘泥,玩乐随意。”
众人曰是。
再抬头时,便见嘉禾身后还跟着一人。
那人苍白冷郁,着一身玄色暗纹锦衣,身量颇高,挺拔如松,修长如竹,只微微向众人颔首便算打过招呼。
虽说身份卑微,但也是一国皇子,加之此时却跟着嘉禾公主一道,显然是嘉禾特意抬举他。
众人心知肚明,便客套唤了句“齐国七皇子”就堪堪揭过。
温凝的视线移到男子的身上,齐渊却仿佛有某种预知的能力一般,精准地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温凝心尖一颤,连忙移了视线。
簪花会与其他诗会等大同小异,不是赋诗作曲,便是曲水流觞。
温凝的运气尚可,期间鼓停了几次,也未轮到她跟前,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待酒壶传过几遍便有一头戴紫冠,面容尚可的公子提议道:“不如玩玩投壶。”
众人不敢擅自答应,最上位的嘉禾抿下薄酒,将目光投向齐渊,侧目问道:“你想玩吗?”
语气中有不加掩饰的玩味。
在座的人暗暗心惊,这齐渊才来梁国不过半月,便已成为嘉禾公主的座上宾,连玩乐项目都还得征得他的同意。
嘉禾公主心高气傲,长相美艳,才华亦是不俗,要真说这齐渊有什么能入得她的眼,估计也就是那张脸。
面对嘉禾的询问,齐渊端坐其中,对于众人暗自探究的目光视而不见。
他垂了长睫,在眼睑下覆下一片浅浅阴影,面色无波,薄唇缓缓吐出几个字:
“悉听尊便。”
音如玉石击箸,萧索沉静。
席内一时鸦雀无声,众人屏息等待嘉禾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