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从里面被人拉开。
林雪芙从屋里徐徐走了出来,她身上就着了一件暗蓝色的素色袄子,一头乌发绾了个螺髻,素净如雪的面上,未施薄粉,便是如此,却也掩不住那冰肌雪肤,娇丽绝伦的容颜。
她站在门口,气度沉静,淡淡的眸子越过了张嬷嬷,看了一眼被推挤到了边角的环儿,眼色冷了几分。
“何事如此吵闹?”
“芙姑娘,我是奉了我家二姑娘的命,来给您送些礼品的。”张嬷嬷她是猜到林雪芙肖似已故的夫人,必然生得姿色上乘,却不成想如此绮丽绝伦,比之已故夫人还胜了好几分,这一时间也有些愣神。
但是一想到这自古女子命好不好,跟长相可没太大关系。
瞧着她家二姑娘那才是命好,虽是商户庶女,可出生就被调包,成了尚书嫡千金,眼见身份被拆穿要被换回去了,又遇上了国公世子这门亲事,这摆摆着注定了就是富贵的命。
自家二姑娘眼见就是国公府世子妃了,而这林雪芙接下来未必能有好前程。
张嬷嬷这么一想,越发觉得自己需得把二姑娘交代的差事给办得漂漂亮亮才行,她赶忙让人把二姑娘送的东西抬了上来,又亲自走过去把两个大箱子打开,将那里面贵重的物品都摆了出来。
她心想着这就是个商户里养出来的小庶女,眼界定然极低,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于是她端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介绍了起琮:
“芙姑娘,这些物件都是我家二姑娘从她自己的小库房里挑出来的,这一箱里装的全是上乘布料,皆是京城达贵近两年流行的布料,一匹就顶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了,尤其是这两匹流光锦锻,那可是宫中贵人都用的!
还有这一箱里,装了有两副金头面,一副红宝石头面,还有这一尊红珊瑚树,那可是北海那边的稀罕货,便是有钱都买不着的!还有这一对镶着金的玛瑙镯子,是请了京城名匠打造的,极为贵重。”
“对了,我家二姑娘有几句话让我悄悄转给芙姑娘听。”
张嬷嬷说着,向前了两步,而她身旁的丫鬟们,都识趣地退后了几步:“我家二姑娘为人最和善,她本是想着把错给纠过来,把林家二嫡女的身份还给您,只是眼下她眼下已经与国公府的世子过了纳吉之礼,这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就是她愿意,只怕尚书府,国公府也是不答应的,以后,怕是要委屈芙姑娘了。
所以啊,我家二姑娘说了,这些俗物芙姑娘若是喜欢只管开口,她库房里还有着许多许多,可以再挑些过来送你。就当是姐妹之间的见面礼了。”
张嬷嬷说完,看向了林雪芙,就等着这从小商户里养出来的姑娘露出贪婪又或者是委屈不甘的神情。
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面前的女子,面上挂着淡淡的笑,瞧着像在笑,但那眉眼却疏离而清高。
张嬷嬷那本是得意的眉眼,一下子就给压住了。
林雪芙面容不变,淡冷地扫她一眼:“张嬷嬷说完了?”
“芙姑娘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林雪芙淡淡看她:“东西都放着吧!”
张嬷嬷一听她这话,心里暗暗嗤了一声:果然是贪婪商户养出来的,装得再像,还是不舍得这些宝贝!这一瞧就上不了台面,白瞎了那张脸!
她让人把东西都放下了,正打算回去复命,可是人才行至院门那儿,就听到林雪芙那淡脆的声音说道:“杨大婶,这些东西我瞧不上,你拿下去给大伙儿分了。”
瞧不上!!
张嬷嬷那脸,当场一变,回头就看向林雪芙。
就见她站在那儿,身姿笔挺,傲似那院墙角落里迎着雪的寒梅,正对她露出了一抹轻蔑的淡笑。
林雪芙说不清自己这一刻是什么心情,委屈?不甘?愤怒?也许都有吧,但更多的其实是心中的震惊。
那梦,是真的在发生!
梦里,也有这么一出下马威,就送礼的人,带的物品,连张嬷嬷说的那些话,也是一字不差。
看来,那不是梦!那也许就是即将会发生的事情!
如若这般,她便需得好好筹谋了!
林府,那就不是个好去处,林府的人,那更是个个不简单,且不说二房那些庶子庶女们,单单是那林仙之,便是个心计极高的人,她人前一派清丽高雅,温婉不染世俗,但实则却是心机深沉,步步算计。
梦里,林雪芙因为这一场下马威,心里委屈不甘难过,她觉得自已受了那么多委屈,终于要回到亲人的身边,可最后,她满心满眼都期盼见面,盼着能承欢膝下的亲人长辈们,却认了白家之女做女儿,还让她只能以二房外室子的身份回家。
她因此心里生了怨气,还闹了一场,但是最后却只得来了一个气量狭小,不明事理的泼妇罪名。
林仙之人前惯是装腔做势,她表面上一副心中愧疚,动不动就是自责哭泣,又每每打着的也是弥补,求林雪芙原谅的旗子,内里干一些让林雪芙更愤怒的事情。
可因着她与国公世子的婚事,众人有意地抬举着她,再加上她惯会演,也没有人看得出她的本质,于是林仙之倒成了无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