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那梦是前世,那么,面前的沈从白,她是一定要救的。
就当是报了他的恩。
林雪芙出生后琴姨娘从不管她,就直接把她扔给院子里的老嬷嬷带着,那些老嬷嬷见姨娘不管,对她自也不上心,天冷不知加衣,肚饿不知喂食,导致她小时候体弱多病,时常请大夫。后来久病成医,自己倒是看着医书,跟着府里的老大夫,学了些医术。
后来她屋子里就常备着各种药物,这一次跟着大哥哥来京,因担心舟车劳顿路上遇伤遇病找不着大夫,是以把屋子里的伤药病药都带上了。
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
她直接找出了药箱,将里面一应的创伤药,还有补血的丸子都取了出来,就在这时,沈从白又醒了过来,他脸上蒙了黑布,只余一双眼睛森冷森冷,如一只遇敌的兽物一般,带着警惕直直地盯着她,仿佛她若是敢有所不轨,他便当场结果了她。
林雪芙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只转身走到了桌子那儿,把针线笸箩里的剪子拿了出来,回头的时候才对他说道:“你发着高烧,背上的伤须得尽快处理。”
“我这儿有治外伤的药,都是从前家中老大夫秘制的,我从前用过几次,效果极好,只是我没有亲自帮人处理过箭伤,但从前见过几次大夫处理伤口,倒也知道怎么做,我刚看了你箭上没毒,想来处理不难,一会儿我会帮你把箭头□□,再给你上药。”
男人不置一辞,只拿着那一双冷沉如寒潭的眸子带着审度,直勾勾地凝视着她,似那冷夜鹰般,仿佛要将她看穿,乍一看有些骇人,但说不上来为什么,总之林雪芙就是不惧。
许是,上辈子见过这个男人,最良善的一面。
隔了许久,她才听到男人沉哑的声音应了一声:“好。”
“我这儿没有麻沸散,一会儿会很痛。”
“嗯。”
男人的声音沙哑得仿佛磨着沙子般。
他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那模样,便是任由她处置了。
林雪芙明眸微微动了动。
他伤得很重,拖不得,林雪芙拿起剪子,打算先把背上的衣服剪开,只是这事情从前看是看了多次,真的自己处理,才发现并不容易。
那衣服染了血混了伤口外翻的皮肉,此时血水干固了,竟是与皮肉粘连在了一起,一碰就连着皮肉,看着让人发毛。
沈从白等了片刻也没动静,便睁开了眼睛看她,就见小姑娘小脸煞白,柳眉紧蹙,一双杏眸圆亮圆亮,死死地瞪着那伤口,像极了那些头回上战场的将士。
沈从白素来寡言,但也不知怎的,便开了口:“不痛,你只管处理。”
“那你忍忍。”
眼下也不敢叫人帮忙,小菊环儿胆子比她还小些,只怕也是不成,看来,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林雪芙咬咬唇,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子了,这才仔细地一点点挑起布料剪掉,好一会儿,才看到了那外露出了伤口,此时伤口已经红肿一大片,有些化了脓。
许是有了刚刚的开始,这会儿倒是不那么怕了,她将防身小匕首用烧开的水清洗干净,又拿火细细地烧烫,一咬牙就着伤口就切了下去。
这一刀下去,那血就跟断了口般涌了出来。
林雪芙吓得手一顿,差一点儿就坚持不下去了,但是一想到这事情已经做了一半,这会儿停下来就是对人的二度伤害,于是只好用力地咬着唇,强迫自己加快了速度,破了口子,然后就着帕子,把那箭头给拔了出来。
拔出箭头的伤口,血水涌出,血肉外翻,她连忙拿着止血的药粉,也不管多少,整整一瓶子就都给撒了上去,再拿了自己做帕子的布料盖上。
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轻翻着他的身体,把伤口给包扎起来。
折腾完伤口,她已经是渗出了一身的细汗。
再看沈从白,见他从刚刚连吭都没吭一下,连动也未动一下,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心想着不会是死了吧,犹豫了一下,伸出食指往他鼻尖前一送。
却在这时,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猎鹰般的眸子,就这么直直撞入了她的眼底。
“我,我……以为你死了。”
林雪芙忙急急收回了手指头,扭着手里的帕子,慌得有些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
小姑娘本来青葱般嫩白的手指头,沾满了血水,这一扭帕子,那帕子都成了血色的。
“去洗把手吧!”
“嗯,你没事吧?”
“没事。”
沈从白虽看起来十分虚弱,但是眼神锐亮,确实不像是会死的人。
林雪芙放了心,这才站了起来,走向了窗边的水盆那儿,仔细地把手给洗了。
洗好了手后,她从药箱里把补血的丸子拿了出来,倒了十数颗,递给了他:“这是补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