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寄上前握住她的手,轻轻攥住,“你别怕……我保证,这金子来路没问题。”
他眼神定定,微微抚平上官圆忐忑的心。
良久,上官圆道:“我想过正常日子……”
她从东丹巷回来的时候,还是想得简单了。以为殷寄已经被贬为庶人,只要他们自己不惹事,便能平平安安过日子,可事实上,那些纷争好像并未从殷寄的生活中抽离出去。虽然殷寄将她保护的很好,但这种保护是双刃剑,反之,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纷杂总会透过那些模糊的微小的痕迹、传言,让她不安心。
殷寄叹息一声,上前将她拥住:“阿圆,相信我,我现在走的便是这条路!”
上官圆嘴角下沉,有些不满,“你和我说说,我有个底,总好过毫无准备。”
殷寄默不作声,轻轻吻她的脸,一下一下,异常柔和。他好像在表达什么,歉意?安慰?不管是什么,都无法让上官圆平静,甚至,越来越恼怒,她脱离他的怀抱,腾地站起身,怒目而视:“你不说?”
声音挺大,中气十足。
殷寄笑。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看她发怒时,蹙起的眉峰,好像湖泊远山,道:“你只需记住,我那晚和你讲的话。”
他不说还好,一说那晚,上官圆怒气更盛,什么叫暗卫七宿留给她?金屋留给她?她可以高枕无忧?想到那日的话,她气得面色憋得微红,转身披上大氅,离开正房。
见她走远,殷寄叹息,有些无趣地坐在圈椅上,片刻后,阿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内室,俯首禀报,“阿娄自己去领了罚。”
殷寄:“让阿毕看着丛菡,不可再有闪失,告诉阿娄,再有下次,他就不用在出现了。”
阿奎面皮绷紧,俯首告退。
当晚,殷寄的被褥,被扔在室外。茂林抱着被褥,眼观鼻鼻观心,好像自己是一棵没有眼睛、没有耳朵的树。
秋月忍着怕,端着姿态,正襟道:“夫人说,大公子现在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请三爷过去照顾大公子。”
大公子,殷厌离。
殷寄皱眉,周身寒意四散,秋月并几个守门的丫头心头怯怯。
秋月想到上官圆,挺直腰板:“夫人还说,三天后,若是三爷想明白了,可以回正房。”
殷寄沉着脸,上前迈步,秋月壮着胆子上前拦,低声道:“三爷,您可别为难我们,夫人……夫人心情不大好,今日还去找太夫人哭了一场。”
找太夫人是去找了,但是……没哭,可夫人这么交代的,说是能拦住人。
殷寄的脚步果然顿住。
他叹息片刻,转身刚要走,又听见秋月道:“夫人交代,说让您去照顾大公子……一会李妈妈会抱着大公子去书房。”
临了,声音越来越小。
殷寄额角青筋突突跳,回眸瞥了一眼内室的窗,阴沉着脸走了。
他一走出院子,秋月等人立刻松了口气。
秋月进了内室,见上官圆站在窗子旁,埋怨道:“您既然不想让三爷走,何故赶人呢?刚可是给咱们吓个半死,三爷什么人,您也敢这样使性子?”
上官圆冷哼一声,“赶人是轻的。”
秋月觑着她的脸色,叹气:“大公子正开始学走路,每晚上不睡觉,晃晃悠悠地到处走,三爷睡书房,再将大公子送过去,能行吗?”
上官圆坐在桌旁,为自己倒茶,片刻后,道:“你回头找时间过去看看。”
秋月笑着应是。
当晚洗漱过后,正房照常灭了灯。
上官圆独自躺在拔步床上,手臂露在外,望着房梁发呆,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全身似是被热火包围一般,她被热醒了,睁开眼,瞧清眼前的人,拧起眉头。
殷寄从身后将她抱住,身体贴着她的,委委屈屈地道:“阿圆,你别生气了,书房没炭火,冻得我打哆嗦。”
呸!上官圆想将他推开,推不动,气得自己脸色发红,“你起来。”
殷寄搂着她不松手,上官圆感觉到身后的变化,身体一僵,不动了,殷寄嗤嗤笑,声音爽朗地响在她耳边,“你别动。”
两人便这么贴着,谁也没动。
上官圆道:“你若是觉得之前的事不好告诉我也无妨,但是现下发生了什么,我需得知道,不然我真要生气了。”
殷寄沉吟片刻,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上官圆大惊,捂着嘴,转过脸来瞧他,眼中先是惊讶,后是一种早该明白的了然,她长眉皱着,坐起来:“这个时候,你还骗我!”说什么殷家祖辈和开国皇帝打天下的时候私下留的,呸!殷家祖上也有落魄的时候,怎么不见人用?
真是美色误人!殷寄恼恨,他刚刚就盯着她看,随口扯了个谎。啧,这也不能怪他,食髓知味,他觉得自己挺无辜,现在,还有点惨……
上官圆伸手,食指点着他,“你给我出去!!不说实话你就别回来了!”
她这么大喊大叫的,守夜的怀玉被惊醒,以为夫人遇到什么事,脑袋昏沉、急急忙忙往里跑。却瞧见屏风上映着两个人影,不待她瞧清楚,那男人已经被夫人推了出来。
“你给我滚!出去!”
上官圆冷斥,随手拿起床上的瓷枕,丢了出去。
瓷枕快要落地的时候,殷寄斜跨一步,将瓷枕接住,讪讪地想将瓷枕放回去,一侧头,瞧见进门的丫鬟,立刻收了表情,不喜不怒地将瓷枕随手放在桌子上,跨步走了出去。
凌辉院因为这一通吵闹,各处亮起灯盏。
下人们从屋里走出去的时候,就瞧见傍晚才被赶出去的殷家家主,不知怎么的,从正房里走出来,一脸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