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背后的推手看不见，摸不到，深宅妇人甚至连一丝感知也无，晕头转向的，阴阳难辨，老太太就算拼了老命，舍下皮面去求人，该去求谁？既然不知该如何去求，也不知要去求谁，老太太纵使知道了，也闹不出什么来。

至于老爷和大老爷暗中的生意…老爷人都不在了，这么多年过去，扯上的可能性很低。想通此事，太夫人心思微定。

上官圆斟茶，端着给赵氏，“母亲不必为难，依着我看，老太太是最会明哲保身的。”

太夫人苦笑，接过茶盏抿下一口，“你此话倒是不假。”

殷寄痴傻了，老太太就让人将殷四郎接回来，有人陷害殷寄，老太太前脚骂天骂地，后脚知道是殷四郎所为，为保着武安侯府的名声，为护着唯一“可指望”的孙儿，硬生生压下此事。

老太太一向偏宠过世的二老爷，和大老爷不算亲厚，若是知道是贩盐的大罪，不一定会拼命保护这个儿子。

太夫人想通了，仔细交代一番，让人去禀老太太。

理顺这等烂事，赵氏略舒心些，感叹道：“也不知道乐安什么时候能好。老太太年岁大了，稀里糊涂的，王氏也是个不省心的，殷四郎，哼，别提了。”

上官圆安慰赵氏，又听着赵氏抱怨几句，才领着殷寄回了。

一连过去几天，世安院果然没什么反应，只听说，老太太病了。

赵氏和上官圆去探过几次病，见满屋子沉腐之气，知道老太太是真病了，赵氏和上官圆轮流侍奉老太太，一转眼，又过去半个月。

深秋，大老爷在狱中畏罪自尽。

消息传来，殷家亲眷悲痛欲绝，老太太哭昏过去两次，皇上念在老将军的面上，允殷家人去收尸。

因着是畏罪自尽，丧事不宜大办，让后人们磕头烧香，就简单地入殓下葬，甚至按照家规，不能入祖坟，而是单找了一处风水宝地下葬。

天气渐寒，在一片萧索中，殷寄大老爷消逝于人间，最终了无踪迹。

初冬。

微风干冷地刮过脸庞，扫走一阵热气儿，殷诚铭下轿后，先狠狠地打了个寒颤，骂了几声下人们，才抖落外袍，迈步进了丰喜楼。

丰喜楼是京都最好的酒楼，三层楼宇，上两层是雅间，最底下一层是大堂。

雕梁画柱，镶金大门两侧是蜿蜒的廊庑，每到夜间，廊庑下便三三两两地站着几名美妓，她们各个样貌不凡，环佩叮当，好端端地站着展帕遮笑，就要迷倒许多前来喝酒的客人。大熹的酒楼里，像这般陪酒的美妓不少，但少有像丰喜楼一般，美得雅致，上得了台面。

进得大门，迎面是一副巨大的福禄寿金丝屏风，再往里，豁然开朗，一张张楠木方桌上摆着银器碗碟。

伙计识人，低头小跑着过来，热络道：“哎呦，四公子，您来了？还是老地方？”

殷四郎仰头，看着二楼的台阶，从鼻翼中挤出一声嗯。

“得嘞！楼上请！”一声吆喝，伙计前头带路。

殷四郎踱步，慢悠悠地跟着伙计上了二楼雅间。

伙计上了茶水点心，将门关了，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