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寄已经醒了,蹲在墙角捣鼓着什么。
他听见上官圆的脚步声,转过身来,瞧了她一眼,顾自又转回去,面对墙角。
轻缓的脚步声近了,身畔那人低低地俯身下来,遮住一片光亮。殷寄没来由心里一顿,随即刻意忽略那丝古怪,继续握着木棍杵蚂蚁窝。
上官圆:“侯爷吃过朝饭了吗?”
她背着日头,身上披了一层光晕,干净柔美。殷寄摇头道:“等着姐姐呢。”
上官圆微笑,伸手拉他起来,领着去吃朝饭。
照常在院子里玩耍,午歇后,赵氏回来了,使人去传上官圆。
殷寄缠着要和她玩,上官圆无法,只好拉着殷寄一同去见太夫人。
赵氏一身风尘仆仆,回来连衣裳也没顾得上换,她静坐在软榻上,脸上却是焦躁不安。见到上官圆,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拉着她的手进了内间。
将殷寄支走,确认室内外都没人了,赵氏才道:“小圆,你说可怎么好?大老爷居然私下贩盐!先前老爷和大老爷一起开过铺子,这么多年了,我始终不知道老爷做了些什么。”
上官圆心中一惊。大熹朝禁止私自制盐、贩盐,那是砍头的死罪。
制盐工艺不复杂,私开盐矿、沿海晒盐屡禁不止,且利润极高,总有人铤而走险,最偏远的山区尤为严重,甚至早几年前,因为朝廷压制,还闹出过叛军,大盐枭转身就成了叛军头子,靠着私盐获利,硬生生将叛乱闹大,朝廷派重军围剿,拖了两三年才平息叛乱。
自此,私盐制作和贩卖,就成了朝廷的隐痛。承顺帝登基后,更是三令五申,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整治一次私盐。
“我家兄说,昨晚禁军直捣城外的别院,将几个仓里的私盐翻出来,人赃并获,皇上动怒,直接命人将他下了大狱,革职查办,见都没见他一面。现在谁也不敢为他讲一句话,此事严重,我不敢轻易告诉老太太,怕她知道了,拼了一品诰命,也要求到贵人跟前去……”
守护皇城安全的人利用权柄贩卖私盐,这是迎着风打了承顺帝的脸,帝王不怒都稀奇,如此看来,大老爷是救不下来了。赵氏担心老太太将事情闹得更遭,牵连到整个殷家,甚至,翻扯出老爷在世时和大老爷暗中的生意,让有心人利用了去。
“禁军内有人叛了大老爷?”上官圆问。
赵氏叹道:“殷坚与人交往淡漠,当初能任职禁军都指挥使,多半也是因他不结党,反过来看,要说禁军中有人与他不交好,私下查他,也无甚奇怪。”
上官圆默然,室内寂静无声。整件事都有些奇怪,禁军去查大老爷,公然去了他的别院,还人赃并获?这里面牵扯的人不多,看似巧合,却有解不开的结。是谁制盐,又让禁军都指挥使贩盐?下属翻上司的别院,哪里来的勇气?又是谁牵头压场,当夜就令人缉拿殷坚?
她们身在后宅,能探听的东西实在有限。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殷坚不是武安侯府,也不是老太太的一品诰命,就能保下来的。
片刻后,上官圆道:“无论老太太知不知道此事……大老爷必逃不过此劫,此事,怕不是咱们能插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