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殷寄睡醒了。

上官圆让人摆饭，顾自去了里屋，照顾殷寄洗漱。殷寄被她拉着，困得眼皮也支不起来，摇摇晃晃地跟着她走。净面擦牙，再拧干帕子给他擦手。她一只手托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掌，另一只手攥着帕子轻轻擦拭。

“姐姐。”

上官圆没有抬头，专心地擦着他手上的硬茧：“嗯？”

“你为什么骗我？”

上官圆抬眸，看向殷寄，见他撅着嘴满眼都是委屈，“我什么时候骗侯爷了？”

“你说，菡姨娘那里有很多我没玩过的东西，我去看了，许多我都玩过的。”

上官圆低头继续擦手，浓密的眼睫遮住眼眸：“所以你就打晕了她？”

“我……我打晕她，因为她太脏了！”

上官圆哭笑不得：“……侯爷说什么胡话？”

殷寄着急，说话也不利落了：“我没说胡话！她涂了那么多口脂，嘴巴红得像吃过血似的，还要亲我，我不打晕她，我，我就要……”

身后的丫鬟们忍不住笑，上官圆打断殷寄，让丫鬟们先退了出去。

盥洗室只有殷寄和上官圆两人。

殷寄刚刚被打断，着急地脸都憋红了，只想赶紧向上官圆说明白，他说的是真话不是胡话。

上官圆叹了口气，揉了揉殷寄的头发：“侯爷，菡姨娘亲您，是喜欢您呢。下次可别打晕她了，侯爷手劲重，若是打坏了她，可不得了。”

殷寄似懂非懂，不大服气，“姐姐也喜欢我，怎么不亲我？”

上官圆一噎，侧过脸去，并不看他，将帕子对折放好：“侯爷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

“姐姐也喜欢我，怎么不亲我？”

上官圆：“……我喜欢侯爷，可我不一定要亲……”

她话没说完，面颊上被突然地触碰了一下，柔软的带着湿糯的潮气，和殷寄特有的清冽气息。

上官圆大脑轰鸣，只觉被触碰的地方微麻地烧着，她怔愣当场，用手轻轻地抚上自己的脸，吃惊羞恼地望向那罪魁祸首。

殷寄抿着唇，好奇地舔了舔唇角，砸么滋味似的道：“姐姐……是甜的……”

说着话，他竟又俯身过来。

上官圆眼睁睁瞧见他的脸越来越大，终于从脑子里的轰鸣中清醒过来，她慌忙后退两步，伸手死死抵住他的脸颊，“住口！”

殷寄被她抵住，鼻翼间萦绕着她手掌上甜腻的桂花香，他不满，又见她脸颊嫣红，眼眸中碎光闪烁，越发觉得她美味可口，“我喜欢姐姐，我想亲。”

上官圆：“……别说了！”

殷寄撇嘴：“为什么……”

“我涂了胭脂，脏，不好！”

“我不嫌姐姐脏……”

上官圆：“……我不喜欢被人亲！”

殷寄失落地站直身子，蔫头耷脑的，“哦……”

危机解除，上官圆顾不得羞怯，再次后退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殷寄见她如此避着自己，委屈地沉默着。

因为殷寄回来了，秋月一大早让厨娘做了云英面和山家三脆，又谴人去东市李家铺子买了黄雀鲊，都是殷寄爱吃的。

丰盛的饭菜摆上桌，两位主子却不似素日清晨那般愉快，秋月觑着上官圆的脸色，见她面有微红，神态漠然，下意识道：“奴婢嘱咐怀盈怀玉两个丫鬟了，她们刚刚在盥洗室里什么都没听到。”

上官圆知她说的，是两个丫鬟听见殷寄说丛菡亲他的事，赞赏地点点头：“你做的很好。”

秋月又去看殷寄的脸色，见他好像犯了错的孩子，又委屈又失落，心知他并未厌恶上官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道：“侯爷快来尝尝，这是一大早从李家铺子买的黄雀鲊，虽然现在还没到深秋，黄雀长得不肥美，可李家铺子您是知道的，他们逮到黄雀后，都是养好了再做成黄雀鲊，很多人排队买，美味着呢！”

殷寄瞥了瞥桌上的色泽诱人的鲊子，立在原地没有动。

上官圆：“过来吃饭。”

他确实在等她叫他，可她真地一眼不瞧他，就这么平静的唤他过去吃饭，殷寄又莫名恼怒，他负气地冷哼一声，竟然一转身，回了里屋。

拿起木箸的上官圆叹气，虽然对现状清楚冷静，可真的面对殷寄的时候，她还是会措手不及。

她沉默片刻，放下木箸去了里屋。

殷寄坐在床边，手臂垂直撑在身体两侧，低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