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支起身子,懵懵的,片刻后她披上外衣,轻轻走出房门。
秋月已早早守在外间,见上官圆出来了,下意识以为她昨晚没有睡好。
“侯爷什么时候回来的?”上官圆问。
秋月怔愣,“侯爷?没回来……”
上官圆:“……西院那边没什么消息?王妈妈呢?”
秋月:“王妈妈……和茂林不是陪着侯爷去西院了吗?没人回来。”
上官圆:“……”
要不是再三确认殷寄现在正死死地睡在屋里,被秋月夹杂心疼的眼神这么盯着,她当真要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让人去西院一趟,找王妈妈问问……就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侯爷自己回来了,其他的不必多讲。”
秋月愣了片刻,没有挪动脚步。
上官圆催促:“快去啊。”
秋月明白过来,眼见着脸上带了笑,“哎,奴婢这就去……奴婢让人备双人的朝饭,侯爷回来了,侯爷回来了……”
这厢吩咐好了,上官圆拢拢外衣,转身回屋。
夏季天亮的早,虽然拉着窗帘,但屋里已经是一片明亮。殷寄吧唧几下嘴巴,嘟囔着什么,翻个身继续睡。
上官圆穿好衣服,因怕吵着殷寄,让人在厢房打水洗漱。
秋月为上官圆挽髻,妆奁打开,里面放着三只简单的钗子,两对儿耳铛,一只步摇。秋月挑了挑,随手拿起那只木簪,抱怨道:“夫人是武安侯的妻,总戴这么简单的首饰,日后怎么压着那些姨娘?”
“我管着她们的份例。”上官圆道。
秋月:“……太夫人送的首饰,为什么不能戴?”
“戴了以后就……”上官圆话说到一半,转了个弯,“又不是什么重大日子,戴那些做什么!”
秋月瘪嘴。
主仆俩正说着话,厢房的门被急急叩响。王妈妈疾步跨进门槛,满脸汗渍,有些难以置信地问,“夫人,侯爷在咱们院子呢?”
上官圆嗯了一声。
王妈妈立刻松了口气,自顾自地指使小丫头取水来,牛饮一杯,才缓过气来似的,“哎呦,可吓死老奴了。”
秋月嗤笑,“妈妈什么人物,也能被吓着?”
“你这丫头,竟喜欢看人笑话。侯爷要是丢了,咱们谁担当得起?”王妈妈吁了一口气,眼眸微转,犹豫了一瞬,道:“夫人,昨晚的事……老奴直接找太夫人禀报,还是……”
“说吧!”上官圆面如胡泊,盯着铜镜中自己额心上的梅花花钿瞧。
王妈妈道:“昨晚老奴和茂林好好地陪着侯爷去到西院,菡姨娘出来相迎,和侯爷玩了一阵泥叫子。老奴在院子里守着,茂林在院门外。没过多久,菡姨娘叫人抬水,不让人在跟前伺候,老奴退避去了厢房。等到快凌晨,老奴见菡姨娘屋里灭灯了,以为成事了,又等了一个时辰,才去歇了。
可第二日一早,就听说侯爷在咱们院子里。老奴赶忙让人进去看看,守夜的云双进去后,惊慌叫人。
老奴进去一看,发现菡姨娘晕在盥洗室的水桶边,侯爷不见人影,这才着急忙慌地跑回来瞧瞧。”
一番话说完,王妈妈再次口干舌燥。
室内无声无息,片刻后,上官圆道:“让人请郎中给菡姨娘瞧瞧有无大碍,你去将事情禀了太夫人。”
王妈妈应是告退,屋里只剩下上官圆和秋月主仆两人。
秋月颇为自得地替上官圆高兴,言语不免骄矜,“夫人都给她安排好了,她自己还留不住人!”
上官圆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抬头望向秋月,肃然道:“你是我身边的大丫鬟,这种话日后不能说!丛菡既然进了门,日后相处的日子长着呢,你这么讲,倒要让人小觑了我。再有下次,你便别在我身边伺候了!”
“奴婢不敢了……”秋月自知失言,耷拉着眼睛,犹豫着,继续道,“可是夫人,您不委屈么……”
上官圆叹了口气,“你这丫头,怎么不明白?我能在武安侯里立足,靠得是什么?”
秋月想了想,撇开顾虑地开口,“侯爷依赖您,需要您照顾。”
“那别人和侯爷相处日子长了,是不是也可以照顾侯爷?让侯爷依赖她?”
秋月默不作声。
上官圆继续道:“既然人人都可能,又为什么独我不可呢?我在这府里,终归需要不一样的东西,我不能依附于侯爷,那是靠不住的,我需得做成世家大妇,让太夫人觉得,我在,侯爷就能被照顾的很好,甚至子嗣满堂,我在,后宅便是安定的,我在,武安侯的名声就能保全,哪怕挡不住日渐没落。”
秋月听着,鼻尖泛起酸意,她眨眨眼,试图将那莫名的情绪压制回去,忍不住问:“可是当好世家大妇,夫人开心吗?”
微沉浮游,上官圆沉默地望向窗外,良久,道:“只不过是,又回到原来的日子罢了,开不开心,有什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