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殷夫人身边的婆子到了。老太太让人进门,那婆子先给老太太问安,而后道:“夫人说最近家里下人们不知规矩,要整饬一番,问老太太过不过去?”
老太太沉默着没应话,殷夫人往常处理什么人,也会让人通禀她一声,今日举动稀疏平常,她本不想为了这等小事劳累一趟,可想到关于四郎名声,神情微动,还是踌躇着让人扶着她起身。
天色擦黑,前院。
丫鬟婆子们整整齐齐排成一排,俯首低头。
隔着几步远,是小厮、伙房里的厨子、马夫。
殷夫人端正地坐在厅堂外廊庑下的圈椅上,一旁站着上官圆,另一旁站着几个粗使婆子。
王妈妈训话:“侯爷病着,你们一个个的,不知道给主子分忧,还到处嘴碎,诅咒侯爷,这等背主欺主的事,亏你们干得出来!今儿,咱们就整饬整饬,谁在外面诅咒侯爷了?自己站出来,别等点名道姓,那就不是掌嘴了!”
众人惴惴不安,有胆子小的,已经被吓得脸色发白。
王妈妈见没人说话,道:“陈大家的,你前几日和府外卖菜的说咱们侯爷杀孽重遭报应,所以快死了,是不是?”
被点名的婆子慌忙跪下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只磕得额头见了红:“夫人明鉴,我与这王婆子不和,她故意冤枉老奴!”
殷夫人的脸隐含薄凉,仿佛凝了寒霜。
王妈妈见那婆子死不承认,大步上前“啪”一声,甩出一个嘴巴。陈大家的立刻被打得歪在地上,再抬头时,半侧脸颊红肿着,她上手要和王妈妈撕扯,王妈妈哪里能让她得逞,直接让人将她拖拽出去。
后面响起噼噼啪啪地打板子声音,还有那婆子被堵住嘴的呜咽声。
前院的人更谨慎地龟缩着。
老太太拄着拐杖,由人扶着,未跨过月洞门,便听见里面的动静,想到只是整饬下人,不禁感叹自己老糊涂了,她怎么这等事也想来一趟,让人给儿媳传话,狠狠治那小厮就是,没来由累着自己。
殷夫人苦着脸去迎老太太,“母亲!乐安还病着,之前多亏皇太后娘娘,咱们乐安遇刺的事才被刑狱司的人重视着,外边没人欺负咱了,家里倒是出了背主的奴才……”
她不顾小辈在场,眼圈微红地向老太太诉苦,老太太想到前阵子婆媳俩一起进宫求见皇太后的情境,涌起共苦的酸涩,轻拍殷夫人的手,叹了口气。
殷夫人让下人们散了,前院各处由婆子守着,谁也不能靠近。
老太太坐下来,听殷夫人道:“今日整饬下人,劳累母亲走一趟,儿媳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