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别的,他倒是能许……届时许沈昭侧妃的位置,她应当也能欢喜,只是苦了她了。但她是沈昭,吃苦吃惯了的女子,这点苦,应当是算不得什么。
“殿下,路上雪厚,日后多保重了。”沈昭的声音传来,将赵慵的盘算打断,他垂下眼,看她挥挥手,一副洒脱放手的模样。
赵慵慌了一瞬,忙上前去拉住了她的衣袖,“沈昭,你不必难过,虽然退了婚事,但等我娶了言言之后,便接你入东宫。”
闻言,沈昭一愣,随即嗤笑声起。
他想得倒是极好,退婚暂且不论,他竟是打着姐妹二人都要的心思。
赵慵啊,他究竟把她当成什么东西了?
沈昭垂眸,长长的睫毛压着阴影落在光洁如玉的脸颊上。不可否认,她虽然性子如同男儿,可这张脸蛋,却是不可多得的漂亮,即便是张扬跋扈桀骜不驯,可在还未与赵慵订婚前,也有不少儿郎想要求娶她。
她此刻并没有被赵慵对她的“念念不忘”打动,只觉得身上的旧伤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疼。不等赵慵继续说下话去,她立马将袖中匕首抽出,迅雷不及掩耳将他拽着的一抹衣袖割裂开。
嘶啦——
衣袖断开,赵慵拉着的断袖手猛然一紧,似乎是愠怒了,“沈昭!孤的忍耐是有限的!”
她忤逆他!
“殿下,还不走,再不走臣可就要叫人送客了啊。”沈昭背过身去,纤瘦身姿打得笔直,袖口斩断后能瞥见她手腕上的藤条伤口,鲜红鲜红的,结了一层浅浅的痂。
赵慵看了眼,收回目光。
他咬咬牙,终究是不敢让人察觉到自己与沈言的事情,只好转身离开。等上了马车,他才发现自己手上竟还拿着沈昭的袖摆,他一想到沈昭忤逆他的模样,便将衣袖从马车里扔了出去。
沈昭这个人,从来学不乖。
他皱紧了眉,手心里似乎还萦绕着她身上浅淡的梅花香,冷冽且韧。
他便更加烦躁了。
一向喜欢他的沈昭,为何会忽然退了婚事?而且……她仿佛知道自己就是在沈家一般。赵慵阖眼,那就只有一个猜想了,他和沈言的事儿,已经被沈昭察觉。
也就怪不得她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了。
马车轱辘艰难地从雪地上滚过,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宝马香车环佩作响,一直闭目养神的赵慵忽的睁开眼,唤了一声:“影子。”
不多时,马车外传来男人低沉清冽的声音:“主子。”
赵慵目不斜视,吩咐道:“去沈家,护着言言,沈昭知晓了孤和她之间的情分,怕是会对她不利,你且去护着。”
马车外的人沉寂片刻,等到赵慵有些不耐烦了,影子才说:“主子,沈大姑娘不会。”
“放肆,孤让你去做便去。”
马车外的人终究没有再多言,悄无声息隐没在了晋陵城中的白雪皑皑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仿佛这个人,也从未出现过一样。
赵慵这才安心。
女人间的拈酸吃醋,他身在皇家,见过的可不少,他就怕沈昭一时糊涂去伤了沈言。
还未行至皇宫。
天上又飘起了雪来。
一片雪白里,亮眼的猩红伴着阵阵马蹄疾扬起酒肆旌旗,招摇在雪中。不多时,明媚的少女骑马而来,赶上了马车的进度。
沈昭脆生生的声音传进马车里:“赵慵!你出来!”
“停。”赵慵不悦地叫停了马车,他想要好好惩治沈昭一番,竟胆敢直呼他的名字了,想来是平日里对她太过纵容,纵得她无法无天起来了。
赵慵弯腰从马车里出来,还未说话,眼前就是一红。
一个看似瘦弱的拳头,和着冷风迎面袭来,他一个没反应过来,那一拳头就将他从马车上揍了下去。
脸颊上的疼痛后知后觉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梅香将他死死压在雪地上动弹不得,还有一个接一个石头一般硬朗的拳头,密密麻麻皆是落在他的身上。
“赵慵,你他娘的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东西了?还娶了我妹妹后迎我入东宫?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我可去你的!你是千年的王八还是万年的鳖?老娘瞧你就是个鳖孙儿!”
拳头密的,让赵慵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听沈昭粗鄙地骂骂咧咧,那些难听的话,都是她混迹军营男人堆里时学来的。
此时全都丢在了赵慵身上。
就像是之前教她读书的先生说过,学以致用。这不就是学以致用吗?
沈昭揍得手都疼了,终于罢手,冷笑一声,翻身上马,在侍卫来之前赶紧溜之大吉,扬长而去。
那道离开的身影,愈发的张扬舞爪。
徒留下赵慵满脸臃肿,血迹斑驳,躺在雪地上,咬牙切齿怒气腾腾喊了声:“沈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