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蹲下身子，查看矮桩上细细密密刻着的引魂经，石桩旁地面上还散落着些粉末状的东西。

她指尖捻起一抹粉末，月光下泛着青绿色的光，确实是礞石粉。

驭鬼桩是鬼门阵的阵眼，通常是以怨念深重、且生前就很强大的魂魄结合金石炼制而成，只有这样才能足够撑起鬼门阵运转。

而强大的魂魄本就不好找，现世的普通人中，更是万里挑不出一个，更别说是怨念深重的强大魂魄了。

于是，就有人把目光放到了妖魂上。

妖天生强大，魂魄亦然，且妖魂质纯，比人魂更好控制，只要稍加炼制，就可以为之所用。

雀儿，就是受害者。

孙大娘不可能会懂这些邪道之术，所以只能是……

这人从一开始就借了孙大娘的手精心布局，在此设下了鬼门阵，引得今日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鬼门打开，想要将这些恶鬼收入囊中。

不用自己出面亲自动手，就能做到这种程度，漂亮的计划。

只可惜，这人漏算了一步。

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江月站起身，拍了拍裙角上的灰尘，垂眸看着石阶上正在消散的麻雀尸体，忽的开口:“不过来吗？”

她声音很淡，话里也没个称呼，张元还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谁，就感觉到手里牵着的小手挣脱了他。

小风丢掉了怀里一直抱着的旧足球，一步一步过去，蹲在地上，双手捧起那只麻雀，慢慢捂在心口。

光点一点一点从小风指缝间逸散，最终消失不见，未曾存留半点存在过的痕迹。

他呆呆的，想要抓住却不知所措。

江月不疾不徐从台阶上下来，清冷嗓音轻声丢下一句话后，从他身边经过。

小风懵懵懂懂抬起了头，望向她，看着她的背影，月光下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而他被罩在影子里。

晚风还在轻轻的吹，如从前那般，温柔抚慰着他的脸。

恍然间，他明白了什么。

他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跑到她身前，重重的点了头，稚嫩的嗓音叫道。

“想！”

“陈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江月正从陈钧手中拿回手提箱，听到声音也没低头看，只是淡淡来了句，“可是你太弱了。”

“我以后会变强的！至少现在让我跟着你，我会帮你做事的！”小风明白，如果放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就再也不可能遇见了。

“你会做什么？”

“我、我……我会洗衣服做饭，帮你打扫卫生！”

“是吗。”江月语气淡淡的。

小风心里一急，刚好视线看到她手里的手提箱，小手一伸就抱过来，“我还可以帮你拿东西！对，你可以尽情使唤我，我什么活都能干。”

张元本来郁闷的心情被他逗乐了，半蹲下身看他，戳戳他怀里的箱子，“重不重啊，你拿得动吗？”

他提着都觉得重，这小孩看起来也就四五岁，怎么抱的动呢。

小风小身子一扭，躲开张元使坏的手，气鼓鼓瞪了他一眼，“拿得动！”

果然还是之前在巷子里吓轻了，这个时候来给他捣乱，下次就该多吓吓他，坏叔叔！

江月也不跟他争手提箱，拉开了院子的门，声音依旧淡淡的，“嗯，那我考虑考虑吧。”

小风抱着手提箱颠颠的跟上去，仰着白嫩的小脸看她，“那你要多久考虑好呀？”

“看心情。”

“那你现在心情好吗？”

“一般。”

“哦……”

张元凑过来，好奇问道:“江小姐，你刚跟这小孩说了什么？刚刚他还对人爱答不理的，现在怎么就要闹着跟着你了，哎对了，他是谁家的小孩啊？”

江月步调未停，走在狭窄的巷子里，“我只是问他，想报仇吗？”

“……”

报仇的意思，这也就是说……

张元呼吸停住。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这小孩是雀儿的孩子？！

他有些不敢确认，“江、江小姐？你是说这是孙志……”

陈钧拍了下他的肩膀，将小风刚刚丢掉的旧足球塞进他怀里，“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大致情况你也了解了，他们结婚有六七年吧，有个孩子不很正常么？”

张元这样一想，好像也没毛病。

不过，知道了小风是雀儿的后代后，张元又有了新的问题，“所以小风是人还是……妖？”

“半妖。”